但見東方一輪彤霞照映淮水,粼粼波光映日瀲滟,甲板上梅長生長身玉立,領著三個小的正在觀日。迎宵等護衛識得眼色,不遠不近地守在后頭不去打擾。
見宣明珠過來,她喊了聲殿下,三子回頭,寶鴉在船板上一蹦一蹦地向阿娘招手“娘親快過來看日出,比九峰山上觀日別有番不同呢”
梅長生斂然轉眸,見她走來了,便讓身向旁避了一避。
宣明珠經過一夜已坦然了許多,平平地擦身走過,先朝梅珩臉色望去,瞧著比昨日強些,這才放心,站在子女中間眺望江日,眼前煦光暖面,水波無涯,不覺神思廣闊。
時有晨風,帶著淺淺腥氣吹動她簪鬢的絨花。梅長生不著痕跡向她身側踱了一步,擋住大半曉風。
忽這時寶船微晃,似逢著了暗浪,宣明珠站身不穩,梅長生忙一手扶住寶鴉一手在她臂腕一勾,幫她穩住身形。
指尖劃過袖下肌膚,是冰涼的觸感。宣明珠一愣。
她記得他身上的溫度一向暖如炭爐不對,這時候是該想這些有的沒的嗎,她收斂心神道了聲,“放肆。”
聲音不輕不重,倒似為了出昨夜夢里的那口惡氣,這口氣出了,她才可撂在腦后不去理會,否則總覺得自己吃了暗虧似的。
梅長生也便從善如流,頷首道“臣失儀。”
寶鴉轉轉眼,學著阿娘的口吻質問梅大,“放肆。你剛才怎么不扶好我”
梅豫俯身揖手,“我失儀。”
才說完,便覺一道淡淡警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梅豫耷眼吐舌,另一邊,宣明珠也拿眼嗔著梅寶鴉。
兄妹二人默默對視,互相打哈哈,“今個天兒不錯哈。”、“咱們早上吃什么,我都餓了哩。”
梅珩在旁邊不語而笑。
接下來幾日都平靜,宣明珠也沒再做過什么奇怪的夢,這本也是理所當然之事,那次,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個偶然。
然而才放下心弦,當晚她竟又做了夢。
還有完沒完了宣明珠第二日恍惚起來,抬手揉揉總覺得濕漉漉的耳朵,回想夢中那人在她耳邊低呢不休的聲調,甚至開始自疑,一次不算又來一次,難不成她還貪梅鶴庭的身子不成
可歡愉,她堂堂大長公主想要什么樣兒的沒有,也便是這次帶著孩子,所以沒能帶他們隨行。
宣明珠告訴自己,撇棄的東西就是撇棄了,到什么時候也不能學小家子氣。
想到這一層,她便冷靜下來,將發夢的原因猜測為近日有些上火,吩咐泓兒去煮一缽子薄荷菊花涼茶來。
“殿下,眼下天已漸涼,喝涼茶,恐胃里不受用啊。”
但公主執意要喝,泓兒勸不住,也只得去煮了。茶飲晾涼,宣明珠在艙外挑了一處可觀景致的闌臺,悠閑暢飲。
一連三碗下去,心中涼絲絲的,是覺得舒服多了。看夠景致,正要起身,宣明珠卻突然皺眉,彎身按住小腹。
“殿下怎么了”
清沉的嗓音一出現,宣明珠眉心皺得更緊了,她此時最不想看見此人,偏偏被他看見。
有心敕退他,可小腹那陣絲絲瀝瀝的扯痛讓她只有倒吸涼氣的力氣,讓她一時說不出話。
梅長生瞧見女子的臉色,向她裙上看一眼,立即明白過來,沉眉快步走去,橫抱起她便回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