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大人目光剎那血海猩沉,連忙又說交代,那山崖是個緩坡,不算過于陡峭。
只不過,侍衛下去勘察,不見人影,見谷底有些許血跡,有模糊腳印痕跡,還有熊爪的痕跡。
侍衛們循路去尋,沿途見衣布留記,有朱、藍、黑三色,判斷公主和二姑娘身邊至少有一位侍衛隨行。有空暇留記號,且機敏地留下三種顏色示意人數,說明直到那時她們還是清醒且安全的。然而記號在一處水澗邊斷絕了,腳印也模糊不見,不知她們遇到了何事。迎宵派兩人回來報信,余者還在山上繼續搜尋。
余小七知道大人著急,怕受傷的人回事不清,便將自己得知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一氣說完。
梅長生聽后臉色紙白。
她不是被人擄走的,是為救眉山落崖的。
天暗了,有血跡,還有熊,剩下的簡直不敢深想。
靴面突然一沉,是澄兒哭著跪下抱住了他的皂靴。她胳膊和后背上都有淤傷,神色委頓不堪,卻不知哪里來那么大的力氣
“大人,之前奴婢不懂事,奴婢給您磕頭賠罪。求您快想法子找回公主吧,奴婢怕公主出事”
“啊”
就在此時,祠堂內毫無征兆地發出一道凄慘不類人聲的嘶吼。
燈燭熒熒的牌位案下,梅父腳踩梅柳山一只斷臂,彎身道,“不巧,好似不小心踩到侄兒你了,侄兒有話要說嗎”
那種痛,是在斷肢之上又強加一倍的劇痛。梅柳山眩然欲死,終于抵御不住,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嘴里冒出什么
“我就是圈了些野豬熊羆放上山,沒別的,我發誓什么都沒做”
一語終了,面無人色地厥了過去。
梅穆平一個沒留神,未料還有此等變故,又驚又恐地看著他,好似不認識他一般,“大、大哥。”
梅父淡然收腳,撲了撲袍擺,“誰是你大哥。”
堂里的喊聲一字不落傳入梅長生耳中,他牙關緊咬,斷然轉身而去。
不能讓她在山里過夜,必須馬上知道她具體的位置。
姜瑾見公子往梅府方向行,唯恐他急岔了腦子,忙跟上道“公子,毓華山在西邊。”
“回府。”梅長生道。
此時回府何益啊姜瑾看著公子陰森的側臉,心頭膽寒,同時大恨三房的人作妖,明明公子已經要守得云開見月明,白日里還和他打聽那個,是何等的風發足意。
就因為不知死活的梅柳山橫插一杠子,一切都變了。
他梅柳山是個傻子嗎,公主在梅家出現意外,他三房就能全身而退了如若,公主真出什么事兒,公子可怎么活。
梅長生進屋后,反手落了鎖。
此時上山,他能做的不比侍衛更多。男人森沉的臉孔似刀鑿出來的玄玉石雕,一步未停走到書案,染血的手指拉開桌屜。
能派遣的侍衛府丁皆派出去搜山了,縱使毓華山有九溝十八澗,合圍而尋,最多明天也會有個結果。
可是今夜怎么辦梅長生不能等,夜晚正是野獸出巢覓食的時間。他不知道明珠眼前是何境況,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這個時間入夢這概率甚至極低,可這是他能想到最快捷的法子。
咣啷一聲,帶血的匕首被主人丟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