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豫急切地喊了聲娘,連聲問她傷著沒有。宣明珠往他身后找了找,沒找見心里想的人,倒也不覺失望,看著火光下的半大孩子瞪眼,“誰讓你來的,這山里有野熊你不知道”
梅豫道“是父親命孩兒帶人來接娘,娘別罵我了,您平安比什么都強。”
宣明珠思緒仿佛被輕挫了一下,一種沒著沒落的怪異浮上心頭。
“他,是如何說的”
梅豫哦了聲道:“父親說,從山崖下向西行百余步,遇冬樟樹轉左,再行一里余,遇澗過澗,沿水直向下行,母親便在這里。”
說來他也大感奇特,真不知父親是怎么心有靈犀知道的,轉眼看見倚在樹下的梅眉山,“啊,二姑姑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宣明珠目光滯滯地立在那里。
這番話,與她方才做夢時的話一般無二。
他怎么可能會知道
煌煌火光下,她心中的甜蜜盼望,瞬間被一兜冰水澆滅。
有什么人將一件暖裘當心裹在公主殿下身上,她思緒紛雜,只覺發冷。
轎輦抬不進溪澗,宣明珠拒絕了迎宵背她的請求,令人好生背著眉山和崔問,深一腳淺一腳被侍衛隊簇擁著走出山谷。
路上她問梅豫,半個時辰前梅鶴庭在哪。
梅豫回說父親將自己關在了屋子里,不知做什么,只是一出來便說出了母親的下落。他見母親安然無恙實在高興,哈哈一聲“大抵父親扶乩了吧。”
宣明珠跟著笑了。
她霍然想明白了,為何那天晚上梅鶴庭用腰帶綁住她時,她會感到異樣她在船上做過的夢里,他使過一模一樣的手法,可她當時理應不知道,卻夢到了。
毓華山下的道路,兩列燃燒的火把如兩條長龍綿延排開。梅長生等在山腳的亭里,每一刻都是煎熬。
身形頎秀卻不知為何有些萎靡的男子身披一件孱白的狐裘衣,薄唇被火光映上幾點金光。
終于見她被攙扶而出,他目光驟亮,步履凌亂地上前道,“醋醋,你還好嗎,可有沒有傷著”
宣明珠避開了他的手。
梅長生略頓一下,抬起眼,看見她同樣輕抬的眼眸里一片空洞。
“你可有話對我說嗎”
敏慧如梅長生,只聽這句話的語氣,便掌不住后退一步,反手扳住冰冷的亭柱。
沉默半晌,他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回去說。”
“好。”
這是他們時隔一日再重逢后,唯一交談的三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