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臨盆時沒有夫君陪伴在旁的恐懼,也得算你頭上。”
“我女兒出生至滿月不得父親親近,對不住,還得算在你身上。”
“知道明珠被誤診卻不說,延宕她的痛楚悲懼,這筆帳,仍舊要算在閣下身上。”
言至此處梅長生起身,俯視那張無悲無喜的面孔“宣靈鹔,我會讓你跪在她面前,一宗一宗懺悔你做下的事,我要讓她看一看,她賴以信任的皇叔骯臟的心思。你會,生不如死。”
宣燾聽得心竅塞雪,后背冰涼一片。
都是梟悍的人物,一個離九五之位僅一步之遙的人,又豈會癡蠢,他從梅長生的字里行間中迅速還原出他的意思
他難道是說,法染曾派苗疆人刺殺過他,就在小醋兒生產的時候
還有,皇妹被太醫誤診為血枯癥的事,這件事宣燾是后來方知曉的,怎么著,這事法染難道早就知道,卻不告訴小醋兒
這還是那看著小醋兒從小長大的九皇叔,還是小醋兒最粘他也最信賴他的九皇叔嗎
宣燾碾起拳,正欲問法染此言真假,卻聽法染聲音輕渺道“你不會說的。她知道了會傷心,你不敢說。”
“還做夢呢。”梅長生嗤一聲,“只管放心,有我陪她,她不會傷心太久的。”
他答應了她,日后有何事都與她共同分擔。
“還有,”紫衣貂裘的男子轉頭看了宣燾一眼,話是對法染說的,“莫仗著你是她在世上唯一親近的長輩,為所欲為。她還有四哥。”
“不是你別叫我四哥了行不行,我瘆得慌”
宣燾拍案而起,神色中一慣的優容不見了,“姓梅的你說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誒你別走啊”
梅長生拂衣而去,法染眼神幾變,緊捏佛珠隨之趕出去,冷聲問“梅長生,你待如何”
男子腳步未停,嘴角輕勾地喃喃“在未知的恐慌里等待屠刀落下,豈非是這世間一等的折磨”
他還清楚地記得,她手戴菩提子串,見到法染之后眼中便再無他的嬌倩之態;
還記得,他眼睜睜看著法染把著她的臂將那碗藥傾倒在花下,而自己卻不能現身,心魂是如何之痛;
還記得,查明她誤診的那一日,自己從汝州催鞭打馬趕回洛陽,一路上是何種重獲新生的快樂,進府后卻看到法染搶先一步迷惑明珠,又是如何悲懣欲死。
他曾以為,自己永遠再也得不到明珠的垂憐一顧。
現在梅長生從地獄回來了,請君下地獄。
“混賬”這兩個人沒交沒代的都走了,禪舍內的宣燾怒色追到門邊,被四個侍衛攔住,他大罵“膽敢攔四爺,砍折你們三條腿”
他卻也就是痛快痛快嘴皮子罷了,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侍衛們不為所動,不準他踏出禪室一步。
宣燾那張俊美的臉上氣急敗壞,腳底生風在屋里走圈子,一時琢磨梅鶴庭話中之意,一時擔心皇妹在外受欺負。
忽而一眼看見了墻角邊凝眉沉思的送儺,他舔齒扯過她摁在身下,“給爺泄火。”
正在為公主憂慮的送儺茫然地被男人鉗住,眼中映著他的影,輕顫,“四爺,這是廟里。”
“爺要你,什么時候挑過地方”宣燾一面解帶一面狠聲道,“你找機會去叫小醋兒過來一趟,我得問個清楚。”
梅長生出了護國寺,姜瑾問接下來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