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馮真無辜地縮了縮肩,他一向記恨梅鶴庭負他老大一事,一見他就不免來氣。
平常人家是閣老,沒法找茬,正好今日逮著這個機會好生奚落他一番,不知老大為何又惱了。
梅長生不以為意,嘴邊始終掛著淡淡笑意,與宣明珠同時取了最后一支羽箭在手。
宣明珠雖是護著他,在各憑本事的玩藝上,卻絕然不會放水,單閉一眼瞄準壺口,正準備投,忽聽耳邊幽幽道“巾幗且讓一讓須眉吧”
溫弱可憐的聲調,無端讓宣明珠聯想起小九尾的哼嘰聲,她心尖一悸,睜眼詫而轉頭。
卻就在這時,梅長生放松臂腕,閉目投出。
咣啷一聲,如魚投水,矢桿正入壺而止。
“依、依桿”馮真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十籌”
宣明珠反應過來,緊隨投出,依舊是貫耳。
三貫九籌,輸于他一籌。
“五”梅豫看著逆轉直下的結果傻了眼,梅珩接口,“五百兩,銀貨兩訖,概不賒欠。弟多謝兄長了。”
而等到大長公主終于尋思過味來,睜圓雙眸瞪這狡猾之人,“你詐我”
許是臉上有笑意要掩飾,男子低頭不緊不慢地撫平袖褶,走近兩步,清風吹動二人的袖絳,狀似交纏。
他的聲音也柔成了風“兵不厭詐,教棋時告訴過殿下的,都還給我了”
“你”宣明珠一時說不過他,原不是真心生氣的,看著那張豐神俊逸的臉,她勾住散下的一縷鬢發,破嗔為笑。
“想不到閣老的準頭這樣好了。”
婉媚的語聲神氣,令男人的眸色晦了一下,低道,“是依那一日殿下所教射箭之法。”
余光向場外輕側,他又含笑后退長揖,“承讓。”
宣明珠想了想,才明白他所指的,是在阜州那夜的燈會上,她教他射箭一事。此時回憶,那夜心樂,卻尚不及今日。她驕矜地揮揮手,“罷了,本宮說話算話,彩頭稍后便送至貴府。大人退安吧。”
再逗留下去,即便有皇后周全,難免要惹人非議了。
梅長生卻沒急著走,霎睫看她,低不可聞道“此為第二禮。”
宣明珠眉心倏動,不明其意,那一瞬望心跳卻快了許多,嘟囔著,“叫我輸的禮物嗎。”
“不是。”他笑著轉身,離開前留下一句,“是想和殿下一起玩,希望殿下快樂。”
宣明珠愣愣看著他的背影,后知后覺,自從看見他來,她心里確實感到一陣驚喜。
她低頭用靴尖踢走一顆沙粒,心道此人越來越巧言令色了,嘴角卻不自知彎了起來。
抬頭看見李夢鯨在笑,仿佛是取笑自己,宣明珠連忙正色“咳,八娘笑什么”
李夢鯨摸臉莫名,“我何嘗笑了,是老大你一直笑得沒停下來過吧。”
“過生辰自然要笑,有何不對”宣明珠板板正正道了一語,看看日影將近午時,便勒馬柳下,招呼同伴回席間墊補些東西。
期間來為公主賀壽的夫人們又敬了幾輪酒,宣明珠領承了,這且不提。
午后大宴散,宣明珠只留了幾個親近的在宮里,說下午再一起去象宮觀象、昆明池泛舟。
“梅大,我困了。”寶鴉今日起得早,此時被熏暖的陽光烘著,蔫頭巴腦地揉了揉眼睛。
梅豫見狀便稟明母親,欲帶小妹回翠微宮。
人都背起來了,皇后聽見了,做主要領小姑娘回嚶鳴宮歇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