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清禾也沒有自己如今乃是震動半個北荒的大惡人自覺。
她接觸外人不多,而且仍以守法公民自居,此時一被人虎視眈眈地圍住,難免覺得心煩頭痛。
“那是我的護身法寶。”她語氣也冷下來,“倘若他不那么惡毒地對我下重手,也不會被反彈。”
“朱兄”就在此時,那王二自水中爬出來,旁人搭把手,又灌下三粒回春丹,總算叫那面色比死人還蒼白的王二回上口氣。
而他一口氣剛上來,便急急對著那質問清禾的人怨恨說道“這小妖女下手極為狠毒,我奇經八脈,至少斷了三條”
嘶。
周圍人齊齊吸了口冷氣。
奇經八脈乃是靈力運轉的主要經脈,斷了三條,那修為短時間內少說廢一半。而長遠來看,能否痊愈如初,更是未知。
也難怪這王二如此失態。
這少女根本是一出手,就幾乎廢了他的根骨。
清禾只盯著那朱姓修士“我是揭榜前來為海小姐醫治的醫修,若你們嘴巴再這么不干不凈的,不如與我同往家主面前說個分明。”
朱榮外表三十有余,正值壯年,頜下蓄著絡腮胡,但打理得十分整潔,看起來頗為沉穩。
實際上,他也確實與其他海氏修行弟子、打手爪牙不同。他是海青明正經拜下的門客,在海氏修士中聲望很高。
當年在修真界,亦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所以他沒急著動手,反而伸手輕輕壓下。
說來奇怪,在他這番示意后,周圍的嘈雜聲確實弱了不少,只是紛紛怒視著清禾。
“醫修”朱榮平靜道,“那姑娘可否為在下解釋一番,為何方才晴空落下霹靂”
清禾說道“天降雷霆不是很正常么指不定便是老天爺瞧他罪孽纏身,于是降下天罰呢”
“天罰”朱榮微微一笑,“姑娘說笑了,勿要拿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搪塞。”
北荒乃是無神之土,水遺島對此認知尤其深切。
若天罰真的存在,海氏那幾位早該被天打雷劈了,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
“我的解釋便是這些。”清禾說道,“第一,他不分青紅皂白攻擊我,那得到什么回擊,都是理所當然的。”
“第二,天理昭昭,自己犯了什么因,便自己擔著什么果。”
朱榮微笑道“若在我聽來,你這兩句都是敷衍之語呢”
清禾想了想,露出同情表情“那我只能說,我確實不建議你挑戰我的護身法寶威力。”
“這小妖女說話委實囂張”
“哪里來的荒野村婦,說話如此粗魯”
但朱榮卻沒生氣。
他仍然平靜地看著清禾,不緊不慢道“聽姑娘的語氣,似是篤信天理的遺民”
如今認為上天仍然存在,天理昭彰的人,已是公認的遺民老古董。
“你欲如何”
“在下此前游歷天下時,也與幾名類似姑娘之人接觸過,大略能夠理解你們的想法。”朱榮露出微笑,“因此我想,既然你我各執一詞,不如請示天道,給出確切答案。”
清禾
她聽錯了么
還是說,他們理解的天道和她理解的天道不是一個東西
不然怎么聽,這些人都是在急吼吼地給她送菜啊。
見她面露真切疑惑,朱榮笑容愈發加深。
“姑娘莫慌,只是些小把戲罷了,不過在驗證人心謊言上,一直頗有成效。”
“你說說。”
朱榮雙手展開,從自己的芥子袋中取出一塊沙盤,倒是不大,長僅二尺,寬約三尺,其上銀沙宛若星光碎屑,粒粒閃爍著柔和光芒,令人感受到滌蕩人心的清凈感。
沙盤旁邊搭配一根玉筆,卻并無狼毫之類的筆頭,只是禿禿的一截。
“此物為扶乩盤,在下也是機緣巧合下得來。”朱榮說道,“品質接近地級,是不可多得的測謊秘寶。”
天地玄黃,天級是仙人遺留法寶級別,因此地級已算人間難覓級別。
從旁邊議論清禾能聽出,這枚沙盤屬于朱榮立身級別的法寶,平時很少祭出示人。
今日偏偏對她拿出來,那原因只能是
“它有諸多神通,其中之一便是,若寫出與事實相悖的回答,便會身死道消,除非滿足另一方提出的任意要求此為絕對束縛,即使是化神期修士,也不免喪命,合道期修士,也須得低眉。”
差不多是個百科全書考察。
彼此互相以刁鉆問題刁難,誰先答不上來誰就輸。
而在這場比試中,定然是率先發問者更有優勢。
朱榮是主人,因此只要不是渡劫期修士,在優先權上都無法越過他。
聽到這里,清禾就知道朱榮為何特意拿出扶乩盤了。
這是盯上了她手腕神靈所贈的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