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不住嘴,總能堵耳朵吧
“不要聽。”
清禾立刻回身跑到祓神身邊,踮起腳尖,用雙手捂住了神靈耳朵。
明亮又潤澤的黑眸,關切地望著祓神。慌亂和擔憂都被她努力藏在后面,只是藏得太緊張,不小心露出了截小尾巴。
她也覺得那些人的叨叨很煩。
那些苦修的吟誦聲構成氣浪,撞在她鼓膜里,幾乎撕裂般的痛。
但她還是道“我沒事。就是吵了點,反正總的來說還行,您就別聽了。”
祓神想說話,被清禾搶白了。
她無奈又輕柔地說道“這會兒有點亂,我想不出好聽話來勸您,您就接受我的關心吧,好么等事情過去后,隨便您慢慢教訓我。”
“現在我很擔心您。”
神靈感受著少女的碰觸,最后近乎無聲地,自唇畔溢出一聲輕嘆。
“好。”
平佑望著這一幕,神色越發冷峻“天道大人,您妄念纏身,道統已破,不可再為神靈”
清禾簡直忍無可忍。
“看好了”
她怒聲,一刀拍飛平佑腦袋。
強勢的武力表現總算叫平佑被迫閉上嘴巴,安靜聽她說話。
“這,是祓神不是你當年那個天道大人凡人都不承認他是天道了,祓神大人還無償承擔天道責任與痛苦,你不知道代表凡人跪下多磕幾個響頭,還擱這兒吵吵什么”
“再看好”清禾簡直怒不可遏,“我,清禾,祓神新娘知道新娘什么意思么就是妻子我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哪里輪得上你個邪祟來插嘴”
一番話擲地有聲,話音落下,神靈微微張開的嘴唇也閉上了。
祓神森嚴冷漠的臉上,破天荒露出些許怔忪之色,不自覺追隨著少女凌厲凜然的姿態,
“說我是我夫君的妄念,讓他殺我,不覺得這話很可笑么”清禾冷笑,“敢問各位有仙人強么丁點實力都沒有,就別偽裝犯上直諫的忠臣。”
“最后被我打得頭都飛了,賤蠢不蠢啊”
四周雅雀無聲。
煩人的噪音終于消失,清禾只覺得神清氣爽。
唯一遺憾的是,最有殺傷力的那個字她出于涵養沒能完整說出,以至于整體效果不夠酣暢淋漓。
平佑從地上撿回自己腦袋,摸索著重新裝上,固執地開口“陰陽合諧,乾坤有序,維綱常而多子孫,是您的箴言。”
這簡直是撞到清禾最拿手的槍口上。
她平時可是政治老師的寵兒
她再度冷笑,自信答道“真理要做到主觀與客觀歷史的具體的統一,在實踐中不斷的發展和完善,任何真理都不是絕對的真理,懂么”
平佑語氣激烈起來“天道大人所言之語便是真理是絕對的契約”
“非要我說的如此直白么”
“祓神大人正在發展、補充當初的真理比如變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你們卻試圖維護老一套的規矩,這就是苦修的風采么”
清禾譏誚道“平佑大人,時代變了啊。”
枯瘦的修士聞言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幻境加強了他的執念,要求他必須反抗清禾的言論,可他怎么反駁如何反駁
他只是數萬年前蠻荒部落的首領,后來代行天道意志的容器啊
不只是他,所有苦修都陷入強烈的悲愴,與信仰破碎的自我懷疑中。
他們生前都是最為虔誠的苦修,極得天眷,這使他們即使在被尚清拘禁折磨萬年后,依然會因被拋棄的痛苦而短暫掙脫幻境束縛,獲得狹隘的清醒。
對于神靈而言,這一瞬的清醒已然足夠。
他抬手,霎時切斷了幻境對每個亡靈的束縛。
只是苦修魂靈仍然痛苦而混亂。
他們死去萬年,只是被尚清強行拘于幻境折磨,強化他們對天道的執念,以備今日。
“天道大人”平佑凄厲哀聲道,“您變了嗎我們錯誤的么”
“您拋棄了我們么”
“天道大人”
“天道大人”
“天道大人”
眾苦修齊齊哀鳴,
聲音之哀愴,令原本得意于自己伶牙俐齒的清禾,都稍稍淡去自豪,為之驚訝而生出疑惑。
好強烈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