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青山答的。
元衿回頭,那血紅袈裟的喇嘛手上站著一只雁子立在五步開外。
是神童敏敏。
不,是神童喇嘛巴拜特穆爾。
對著這位頗有名望的塞北高人,元衿禮貌地站起來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巴拜特穆爾抖了抖手臂,他小臂上的鴻雁隨即振翅高飛。
他眼光追隨著它,直到它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再回神來,也雙手合十朝元衿拜了一拜。
“五公主康安。”
他的嗓音輕柔平淡,或許是常年念經的緣故,吐字發音竟然都透著股空靈的氣息。
“那是鴻雁,夏日的時候會停滿草原。”
巴拜特穆爾凝望著暢春園后湖不斷飛過的成群鴻雁說“天冷了,京城便也能見到。”
元衿問“天冷了”可問出口,元衿又笑自己問的太傻。
她趕忙找補“也是,冬天了,鴻雁要往南飛。”
巴拜特穆爾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又說“到了春天,鴻雁終究還回北歸。到時還會看到成群的鴻雁飛啊飛,回到見翠的群山里,喝化開的第一汪山泉。”
他的滿文很好,說話時沒有半點生硬,描繪著元衿沒有見過的場景。
又一排鴻雁飛過,巴拜特穆爾舉起手臂吹了一聲口哨,一只幼鳥脫離隊伍飛了下來,落在了他的血紅袈裟上。
隨即,那一群鴻雁都落了下來,散落在他周身。
元衿往后退了幾步,拉住青山的手,閃過絲絲慌張。
他側首問“公主怕鳥”
元衿屏著呼吸沒動作,只是咽了咽口水不說話。
他用白皙的手指輕輕撓了撓小鴻雁毛茸茸的頭頂,又是輕笑了下,然后再度抖了下手臂。
這些鴻雁似乎會聽他的指揮,他一動就如收到號令般集體振翅高飛。
一路向南。
元衿看見巴拜特穆爾朝天空的那一笑,又一次想到了四公主說的青青子衿。
他滿身高潔與淡然,半點不像蒙古人。
這批鴻雁都飛走了,暢春園的后湖重歸平靜,只有兩三株殘荷歪頭倒在淺灘里。
巴拜特穆爾單手搭在肩上,朝元衿鞠躬致歉,“抱歉,嚇到公主了。”
“沒有。”元衿抬頭瞧了瞧復歸平靜的天空,不禁笑說,“你和這些鴻雁好像很熟悉。”
“我從小看著一批批的鴻雁長大,每年送他們走,再等他們回來。”
他也看向天空,抬起頭時,脖頸處得白麻衣襟露出了一大片。
“來來去去,看多了都會熟悉的,沒什么特殊。”
“哦,這樣。”
元衿淡淡地點了點頭。
巴拜特穆爾再度鞠躬,“抱歉,我只是在住處看見鴻雁飛過,才走出來引它們的,希望公主不要介懷。”
“你是聽見我說它們惹我討厭了嗎”
他笑而不語,顯然是聽見了。
元衿噗嗤笑起來,用力搖搖頭,“不是不是,我說的燕子不是這些大雁,那只燕子不像它們,它們很純凈很可愛。”
“那就好。”他說罷便要離開。
元衿又叫住了他。
波光粼粼的湖邊,金色夕陽的照應下,她笑語盈盈地問“敢問神童住在哪里最近好像不怎么見您”
這幾日馬場比騎射,這位神童沒有出現。但他自來京存在感便很低,便無人問起他。
“小僧暫住在福君廟中,近日正為孝莊太皇太后寫經,故而沒有去馬場觀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