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頗有信心,元衿最喜歡精致的小玩意兒,就看她擺弄風鈴的心性就知道,她不會不要那個雙雁翔云的。
只要她認完錯,他就當飯后消食去疏峰走一走看一看。
沒成想,顧問行進來說的每個字都在氣他。
“你是說太后給她補了九盤禮物”
“德妃從病床上掙扎起來送了三個懷表去”
“公主阿哥們圍著她安慰讓她別哭”
“太子和老大今兒都不吵架,還一起去喝酒了”
“蘇赫連喝了十杯還在馬場射中了一百次紅心”
“連舜安彥都讓人回佟園取東西了還取的是朕的桂花九曲紅”
顧問行趴在地上顫顫巍巍說“萬歲爺,今兒是公主生日,公主氣壞了您還得替她瞧。”
“到底誰氣誰啊”
康熙火冒三丈,元衿這個生辰過得,只他一人不是人。
“朕去找她算賬,今兒不把朕的風鈴掛回來,她再也別想從朕這里拿走任何東西”
顧問行提溜著龍靴在后面喊“萬歲爺,萬歲爺,您慢點,公主去福君廟抄經了,您慢著點”
西花園的酒席雖熱鬧,但元衿笑過三巡便有些累了。
到了傍晚,她借口頭疼以及要給自己祈福,偷偷溜了出來帶著青山去福君廟。
福君廟還是老樣子,藏香熏天,寂靜無人,偶爾有幾聲鈴響,似乎三進的院子里只搬入了那幾個鈴鐺。
巴拜特穆爾依然沒有出現,或許是在最后一排的那間小屋里完成康熙的任務。
元衿從不管他,他也從不管元衿,這種互不打擾似乎是種天成的默契,從一開始便已達成。
正殿照舊是元衿一人的,青山有時也看不懂自家公主,熱鬧的時候如繁花似錦,恨不得把宮里所有人都拴在一起笑鬧,清靜的時候又悄然無聲,在這個偏僻無人的角落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替元衿打開墨盒,“公主,今天怎么還抄。”
“求佛神庇佑我。”
可話說完,提起筆,元衿卻是一笑。
最近神童敏敏送來的都是涅槃經,這人抄經“不老實”,常常在頁縫在末尾添上幾句,就和當時寫風鈴偈時似得。
今天他在涅槃經的開頭寫的是當何為世間,人不受佛恩。
仿若是專門來打求佛神庇佑的她的臉。
她舉起來對著他的字笑了笑,幾乎是能看到神童寫下這句話時的惡作劇的心態。
她問青山“你說這個神童會不會有壞心思”
“出家人不是最干凈的嘛奴才看不會。”
元衿瞇眼笑起來,只道是青山天真。
她把這頁紙單獨折了起來,和其他神童敏敏單獨寫下的佛偈一樣存下來。
人不受佛恩。
元衿從來懂這個道理,所有恩與福,無外乎他人的設施或自行的爭搶。
她抄著經書和青山說“你去把那個風鈴掛出去吧,就門口找個樹,要從清溪書屋過來能瞧見的那種。”
青山捧著風鈴問“公主,您既然想和萬歲爺認錯,為什么不和顧公公去呢”
“我沒認錯。”元衿橫了她眼催促,“你快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