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是今日這方寸之地中,唯一需要診脈的人。”
元衿指向舜安彥,“那他呢他前幾日可剛生過大病。”
“不過是急火攻心、操勞過度罷了,他習武練筋骨多年,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脆生生的十來歲黃口小兒了。”
“黃口小兒”元衿一笑。
“這位少爺第一次來,不過十三四歲,還傷了一條腿,老朽已過天命之年,叫他小兒有何不可”
元衿站了起來,坐到了診位上,手腕輕輕落在脈枕上。
她骨骼瘦弱纖細,皮膚白皙勝雪,手腕如此平放著能隱約看見靜脈的青色。
郎中取了塊新帕子搭在她腕上,安靜地把了會兒脈后,眉頭倏然皺了起來。
“格格出生前,生母是否有過異樣”
元衿哪知道這些,只是原來的記憶里,好像德妃在生她前沒過一個孩子。
倒是三公主更清楚些,“是,她母親那之前有個不足月夭折的孩子。”
“沒隔太久吧”
三公主和四公主對視了眼,交頭接耳地對起了日子,她兩那時候都還小,只隱約記得個大概。
“應該就差個一年多。”
“出生后是否一直飲食不調,年少時每入秋就咳嗽不止,直到來年開春”
元衿自答道“是,一直如此,后來精心調理過幾年,現在入秋不太咳了。”
“可還是怕冷,若是冬日吃多了幾口生涼,那簡直要了命一般。”
舜安彥想起去年給她弄的冰激凌,她吃盡興后卻上吐下瀉,讓他在疏峰外被阿哥公主混打了一番。
“是,您說的半點沒錯。”
老郎中收起了手,“恕老朽直言,您這氣度身段穿衣打扮,和脈象上受過的調理,都是富貴之家的樣子,但您家的郎中”
他揮了揮手指頭,“不靈。”
舜安彥急忙問“如何不靈”
“這位格格是娘胎里帶的驚弱之癥,天生氣血不足,有早夭之相。郎中怕出事,于是每每有病都先下治標的藥,到了治本便不敢下手了。”
還是舜安彥問“這是為何”
元衿則能明白,“因為富貴人家,無過便很好,何必多事像我這樣的身子,治本少不了用些猛藥,萬一用錯用出事,他們還得擔責。不如把表征都清了,不管內里,只要能成人就好。”
“小格格聰明。”老郎中拿過一張紙來,“現如今才開春,正巧是您一年四季中最舒坦的日子,我可以開個方子與你一試。但丑話說在前頭,這里面有幾味藥確實兇猛,怕是會難受好些日子。”
他飛速寫就了張方子,舉起來吹了吹“您家中富貴,這位少爺也富貴,里面的藥肯定都找的到。至于擔責與否,老朽也無所謂你們如何,方子我已開,用與不用您自己看,用了不好要打上門,我也受得住,反正活那么多年不差什么。”
元衿雙手接過,直接戳破這老郎中,“您這無所謂便是最大的提示了,這話我都聽了,回頭還來尋事,那才叫不懂事呢。”
老郎中大笑,從診脈的桌子下打開個抽屜,取出一個方盒來。
“這是送小格格的藥糖,都是補血提氣但不苦的,吃完藥含一顆。”
“多謝多謝。”
元衿從小受了中藥無數的苦,趕忙接過往袖子里塞,可往里塞了兩下,卻塞不進去
是兩個盒子相撞的聲音。
“怎么了”
舜安彥就站在旁邊,他耳朵靈敏,聽見了不同尋常的聲音。
“有東西要不我替您拿著”
元衿的耳朵又紅了,“不不不,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