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彥此人,是有點爭強好勝在身上的。
尤其是在現代,他的爭強好勝不在如何要強,而是比之別人,他拿第一時總風輕云淡。
但元衿剛才這個大拇指,豎的他忽然耳根一紅,心念一動,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嘴。
康熙還在驚疑不定中,端坐在上看見素來嚴肅的舜安彥突然嬉皮笑臉了起來,整個人都不大好。
“舜安彥朕在這里,你想什么呢”
到底是龍座上坐了幾十年的人,說是有一顆修煉千年的狐貍心都不為過,康熙瞥了眼舜安彥的臉色,再瞧瞧懷里的女兒就明白了大半。
他當即要打發元衿出去。
“你先回去,和你皇祖母說朕已經回來了,等會兒就去疏峰請安。”
元衿哪能不懂她家皇阿瑪的心思,扁了扁嘴,滿臉不高興地站了起來。
“走就走唄。”
起身施施然福了福,端的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康熙就見不得自家女兒這個矯情樣。
這些年來,康熙沒少說元衿嬌氣、瞎胡鬧,可她真的一嬌氣一紅眼,他這做阿瑪的又是投降的急先鋒。
這次也是,他嘴上又是一陣罵罵咧咧“朕就讓你先去回稟你皇祖母,怎么就又給朕甩臉子了”
元衿俏麗的臉龐鼓了鼓,被康熙拽了回來,“有什么不高興的說清楚了再走別回頭宮里人又說朕訓你”
于是元衿又坐了回去,支著腦袋狡黠一笑“女兒覺得舜安彥說的很好啊,還想聽會兒。”
康熙無語了一會兒,定定瞪了元衿會兒,再回頭看罪魁禍首。
“舜安彥,你就是這么隨便一說,可有想過后果”
誠如吳耷拉所言,法王駐地本就是寺廟,寺廟禁絕女子,就算要開女學堂也不該在寺廟駐地。
而官辦女學,內省都無,更別說開到那風氣保守至極的外藩去了。
“萬歲爺,奴才有次一說是醫班開設后,有次巡視草原所想到的。”
他從懷中拿出一份記錄來。
“這份記錄上奴才找人調查了過去半年死于生產的蒙古女子,自古女子生產猶如鬼門關走一遭,而草原生活艱苦更是如此,醫者望聞問切,而郎中多為男子,到了緊要關頭許多事不能看不能切,許多人就是這樣耽誤在血泊之中。”
元衿聽著,神情黯然。
跟著幽幽說了句“三姐也剛剛診出有孕呢。”
“你三姐自有太醫院照料。”康謝低頭斥責了句,卻不由皺起眉頭。
鬼門關,他豈能不知。
就算是宮里,這樣精心的照管,太子的母親也是死于難產。
“這理由倒也并非沒有道理。”
康熙留下了舜安彥的這道奏折,便讓吳耷拉和舜安彥先回去,只留下元衿要和她單獨說幾句。
吳耷拉退出清溪書屋,抹著頭頂的冷汗說“佟少爺,您剛才可把我嚇死了,還好公主幫腔。”
舜安彥笑笑不說話。
吳耷拉露出了看戲圍觀的表情,湊近了問“佟少爺,您這婚事這回看來”
舜安彥退后了步,雙手合十求饒“吳都統,慎言慎言。”
吳耷拉只當他小心謹慎,暗叫佟家好家教,拍拍年輕人的肩先行離開。
他兩年來奔波忙碌,兒子女兒都快不認阿瑪了,急著回家好好敘敘天倫。
舜安彥不著急,守在清溪書屋外等候。
又是一年深秋,又是一年九月,北風初起,鴻雁北歸。
清溪書屋的風鈴聲伴著潺潺的溪流聲格外明顯。
他不由笑了下,回頭時,正巧看見元衿攏著披風從書屋里退出來。
臉色算不上好,有點氣鼓鼓的。
舜安彥下意識地問“公主,不是我吧”
元衿噗嗤笑了下,抬手要打他,被他躲了過去。
但到底是笑意沖淡了不快,她昂著下巴說“昂,不是你,是我的好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