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咒術高專方向的公車勻速前進著。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心而為之,夏油杰仍坐在幾年前與鱗瀧回村時的同一處位置,黑發的咒術操使和幾年前相比身形健壯不少,身高也拉長些許,使得他現在再看向窗外,所見到的風景和過去也不一樣了。
坐在黑夜中行進的公交中往往看不清窗外的景色,比起那些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樹木草叢,車窗上倒映出的夏油杰自己的影子更清晰一點,第二顯眼的,就是那湛藍色調的禮物盒,水紋和紙的包裝在路燈的照射下反出漂亮的光澤。
黃昏時鱗瀧的反應給夏油杰的觸動反而比五條悟更深一點。
畢竟在這些年的教導與學習過程中,鱗瀧左近次之于夏油杰,已經是和親人幾乎相同重要的存在。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培育師的實力和閱歷令他站在與夏油沙希、夏油志樹完全不同的角度,和夏油杰有一種“異類”的親近感,所以他身上發生的事、作出的改變,往往能給咒靈操使更大的影響。
夏油杰一向很知禮,這件事五條悟和硝子說過很多次,剛才遇到的佐藤也這么評價,這種知禮是反映在面對規章制度時的“遵守規則”,比如在校內召喚咒靈前他會打好示警、日常出行時遇到需要幫助的、飽受咒靈之苦的普通人時主動相助、大部分作業按時完成換句話形容,除去平時和五條悟的插科打諢,夏油杰是個很不錯的好學生。
這種習慣與咒靈操使來到高專前的學習經歷相關,夏油家的教育風格溫和正直,夏油志樹為人沉默卻不死板,夏油沙希熱情也不盲目,這對夫妻一直未放松過對夏油杰為人處事的教育,可以說,夏油杰那份想要保護普通人的心情,最初的萌芽便來自于這個家庭。
在這種家庭里長大的夏油杰,固然受自己能看到咒靈的現實所困擾,可大多數時間里他一直是街坊鄰居口中的好孩子,而其所做的大多數也都會受到家長的表揚和包容,尤其是遇到培育師的前幾年,眼看著自己的孩子逐漸沉默又找不到突破口的這對夫妻幾乎竭盡全力地將關懷隱晦表達,在某些事上也退讓不少,這種做法有利有弊,它培養出夏油杰獨立自主的性格,卻也讓夏油杰不知不覺間,忘記了某些事。
于是溫柔的、體貼的、擁有與普通人不一樣力量的、有主見的咒靈操使,習慣了把自己和普通人的父母間劃出一條分割線,這是一種保護,也是連夏油杰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漠然。
與五條悟成為朋友的過程更是水到渠成、仿佛天生合拍的經歷。
同一屆的咒術師們關系本就比其他同僚密切一點,再加上兩個人同樣擁有著對自身能力的“傲慢”投機是很奇怪的概念,就像水之助喜歡夏油杰的丸子頭是一個道理,莫名其妙幾次爭吵切磋后成為朋友的五條悟和夏油杰在他們本人都察覺不到的時候互相影響著、在咒術界如今的氛圍里生活著、逐步形成他們自己的價值觀,也就是今天對硝子所說的
“為什么要在意普通人的看法”
他們強大、年輕、獨立、有自己的社交圈、因此有膽氣說出這樣的話。
“呼。”夏油杰長舒一口氣。
咒靈操使面無表情時的模樣其實很有距離感,此時正在思考反省的他更是給人以疏離的印象,公交車上的人來來往往,大多卻避開明顯一副生人勿近態度的夏油杰,給出相對安靜的空間。
車子繼續行駛,前方不遠處就是距離咒術高專最近的停車點,這個季節的夜晚郊外會格外靜一點,蟲鳴和風吹動枝葉的聲音撲簌作響,從遠處看一片模糊黑影。
夏油杰拿著禮物盒站起身,卻碰巧看到司機附近飛舞的蠅頭是自己剛才上車時走得太急,那只蠅頭又藏在角落所以才忽視的嗎黑發的咒術師皺皺眉,揮手間曾經的蛇形咒靈便彈射而出,將弱小咒靈吞入口中。
看,這種事夏油杰常做。
如果按照以前的心態,祓除咒靈對于咒靈操使來說也就是一件普通的、需要履行職責的事,畢竟咒術師的存在意義便在于保護非術師、上天賦予自己這份異于常人能力的條件即在于承擔更多諸如此類的理由,夏油杰能很流利地立刻說出口。
可如今的他罕見地有點茫然。
司機坐在駕駛位,從后視鏡看到陌生少年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便有點心里打怵,身穿冷色調常服的少年額前還留著劉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學校的學生,這個時間段還一個人上車表情陰郁地來到這么偏僻的地方更可疑了
眼見車子離站點越來越近,擔任司機的宮部一咬牙,重重咳一嗓子,把夏油杰的目光吸引過來。
“這個季節,總有一些孩子喜歡晚歸。”宮部說。
夏油杰
“不論是困難還是痛苦,只要閉著眼睛往前走就都能解決。”見夏油杰還未“醒悟”,宮部忍不住又補充一句“你還年輕。”
夏油杰。好像出了什么問題。
無辜的咒靈操使還沒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得到了這么幾句話,就從后視鏡看到了司機那略帶期盼和關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