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負罪感,可以給他留把槍,在被鬣狗咬死之前,他還可以選擇體面自殺。”傅施閱盯著玻璃罩里的黏土,一字一頓地道。
負責人不寒而栗,老實巴交“傅總,真要我們這么干”
傅施閱低頭,煙灰落到西裝褲上,白茫茫一片,他突然想起林斐的眼淚,一顆一顆像滾燙的落在手背,像是濃硫酸腐蝕脆弱皮膚,他問自己一聲,你敢再一次面對林斐的眼淚么
不敢。
“不用了,這件事我自己解決。”
傅施閱敲下鍵盤,終止視頻通話,手掌摁住激烈跳躍的胸口,壓抑住奔涌流淌的情緒,不能這樣做,即便不是好人,也要勉強做個人,不然配不上美好善良的林斐。
林斐和賀言寧玩起貼紙條,賀言寧學聰明了,不玩能記牌的二十一點,玩起純靠運氣的比點數,林斐作為黑錦鯉,運氣差的一塌糊涂,沒過一會貼一頭紙條,電話響的時候,他正在貼第十三個紙條,單手撈起床上手機,瞧見傅施閱三個字微怔,不慌不忙地摁下通話鍵。
“傅總,有何貴干”
傅施閱輕輕咳嗽幾聲,壓著嗓子,“我剛開完會,想問問你在做什么。”
林斐和賀言寧大眼瞪小眼,撲哧笑出聲,“我打撲克呢,沒事我先掛了。”
傅施閱沉默幾秒,克制著聲音的平穩,“你贏了么”
“有贏有輸,傅總這是牌癮犯了”林斐故意擠兌他。
傅施閱摁下筆記本電腦,濃黑的眼底含著幾分猙獰陰森,“賀言寧在你身邊么”
林斐不接這個話茬,沒好氣地說,“我掛電話了。”
“等等,林斐。”傅施閱聲音急切,驟然輕聲道“我想向賀言寧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我的錯誤導致他背井離鄉,我已經銷毀當初監控視頻,他隨時可以回國工作,我會給他一筆賠償款,還會送他弟弟去看最好的醫生,有機會我可以當面給他道歉。”
林斐訝然,居然從傅施閱嘴里聽到對賀言寧的歉疚,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我會向他轉達你的歉意。”
“我能現在向他道歉么”傅施閱溫聲溫氣地問。
林斐向賀言寧打個手勢,暫停通話,把方才傅施閱說的話重述一遍,賀言寧滿臉驚訝,皺著眉問道,“他真的這樣說”
“嗯,他想向你親口道歉。”林斐懷疑傅施閱的真實目的,還是將手機遞給賀言寧。
賀言寧拿起手機,走到清風徐徐的露臺上,點開通話鍵,開展一次情敵之間的對話,他率先客氣地道“傅總,你好。”
聽筒那邊很安靜,靜的連呼吸聲都沒有,過了好幾秒,傅施閱緩緩開口,“抱歉,我向林斐說的發自肺腑。”
“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小斐。”賀言寧鄭重其事地道。
傅施閱咀嚼著小斐這個親昵的稱謂,瞳孔縮成一條危險的線,慢條斯理地說“因為我和林斐之間的糾葛,誤傷到了你,我向你道歉是應該的,聽說你父親在x戲做導師,最近為評職稱苦惱,我可以幫他解決這個問題,你母親的冠心病越來越嚴重,國外有中特效藥剛研發出來,她或許可以試試,你弟弟的自閉癥并非治不好,挪威有個醫生治愈自閉癥兒童的經驗豐富,我可以幫你聯系。”
賀言寧目瞪口呆,詫異地問“你真的是在道歉”
怎么覺得更像在威脅。
“我調查你是為了更好的補償你,沒有任何的惡意,這些你受之無愧。”傅施閱誠摯地說。
賀言寧起一身雞皮疙瘩,摸摸發涼的后腦勺,“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需要你的幫助,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傅施閱低低笑一聲,“好吧,謝謝你最近照顧林斐,替我向他說一句晚安。”
掛斷電話,賀言寧神情復雜的走進房間,林斐低頭剝一顆橘子,頭也不抬地問,“傅施閱真向你道歉了”
“算是吧。”賀言寧無奈出聲,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