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畫默默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卻未表現出分毫,他裝作沉思一番,出言試探道“在下有一事不明,道君曾說過那女子留不得,為何此次歸來卻改變主意,還替她擋下弒父之罪”
他口中的那女子,指的便是宋鼎鼎了。
無臧道君早就知道宋鼎鼎的身世,之前沒有遷怒大長老,現在更沒有必要這樣做。
所以大長老并不是無臧道君殺的。
而無臧道君之前還說過要殺了她,見了面卻因為宋鼎鼎突然告白就改變主意,甚至還輕薄了她,這不像他的作風。
本來這事跟黎畫沒關系,他只要做好他分內之事即可。
但他實在好奇,連龍骨鞭都硬生生扛下來的人,怎么會因為一句虛偽的告白和親吻,便輕易改變了原計劃
他現在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都飄著一句他們之間是不是有奸情以及我是不是找到無臧道君的軟肋了。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問出來,無臧道君不一定會回答,甚至還可能會因為他多嘴而罰他,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裴名正在烹茶,氤氳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垂首細細把玩著捻在指尖的龍井茶葉,似乎并不在意黎畫的試探。
就在黎畫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微微側眸,斜睨著黎畫道“她和我曾是舊識。”
黎畫像是挖掘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八卦一樣,將腦袋往前湊了湊。
要知道神仙府遺世獨立,已存世上千年,歷屆府主皆是神秘至極,但他們的身世,大多有跡可循。
像是無臧道君這般憑空而出,不論身世還是過去都如同謎一樣的府主,千百年來還是第一個。
若是宋鼎鼎與無臧道君乃是舊識,那是不是說明她知道無臧道君的身世和過去
在將黎畫的好奇心放大到極致后,裴名輕笑一聲“后來她變了太多,我不喜歡。”
這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令黎畫有些摸不著頭腦。
無臧道君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是什么
他們兩個原是舊相識,因為后來的她,變得讓他不喜歡了,所以他就把人家宋鼎鼎的全族給滅了
那昨天親她又算什么
難不成,無臧道君又改變主意,喜歡現在的宋鼎鼎了
黎畫正要追問,屋外不遠處卻隱約響起了腳步聲,他估摸著應該是馬澐帶著宋鼎鼎來了,薄唇抿了抿,還是沒再繼續問下去。
其實裴名就暫住在宋鼎鼎隔壁不遠處的小院子里。
剛邁進裴名暫住的小院,馬澐便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一陣風似的沖進了堂屋里。
宋鼎鼎跟了上去,她本是沖著黎畫去的,進了屋后,視線卻自動略過了黎畫,直接落在了裴名身上。
大長老停靈期間,天門宗弟子皆是一身守喪的白衣,但獨獨裴名不同。裴名穿著薄柿色衣裙,鴉青色長發隨意披散身后,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兒,不張揚也不過于低調。
紙片人到底和親眼看到的不一樣,當作者花費大量筆墨描寫裴名的美貌時,她一眼掃過去,腦海里只留下一個女主很美的印象詞,卻并沒有多少代入感。
如今親眼看到,宋鼎鼎只覺得,世上沒有任何形容詞,能準確表述出裴名的音容氣質。
似是江東河里的一葉浮舟,寒冬積雪下的一支孤竹,又像是還未熟透垂掛在枝頭的青柿子,清泠孤寂,遠不可攀。
“你們兩個出去。”
裴名淡如清風的嗓音,喚回了她的思緒,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還未走出一步,便聽裴名道“師姐。”
她側過頭“啊”
“你留下。”
宋鼎鼎不情不愿的停住腳步,眼看著黎畫和馬澐從自己身旁離開,只余下一個遠去的背影,到底是沒來得及看清楚黎畫長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