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微的水漬聲,在寂靜的斷崖邊顯得尤為清晰。猶如泛舟般,他為撐舟人,以指代為長篙在清澈盈盈的溪谷中暢游。
曲徑通幽,溪水汩汩,沿著長篙飛濺而出。
長篙逐水,或快或慢,小舟過處,漾起層層水波,久久不能平復。
裴名看著鋪在綠茵地上,那雪錦布上的點點血跡,拿起方才擦藥膏的帕子,輕輕擦拭著沾血的手指。
擦拭干凈后,他戴上指戒,收起了瓷玉小盒“我已將你的傷口愈合,往后那處劍傷不用再上藥。”
宋鼎鼎神情呆滯,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緊蹙著眉,眸光略顯空洞。
她的大腦微微有些麻木,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他的所作所為,跟神仙府的契約有什么關系。
她只知道,方才那一刻,在他下達了別動的指令后,她的身體便驀地僵硬住,再也動彈不了一下。
身體不歸自己控制,明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外界的一舉一動,卻像是牽線木偶一般,任由他這個操控木偶的傀儡師,玩于股掌之上。
這比鬼壓床還讓人覺得驚悚恐怖。
宋鼎鼎渙散的目光逐漸回神,身體卻依舊不能動彈,她感覺自己雙腿懸空,似乎被人抱在懷里。
眼前不斷飛舞的螢火蟲,閃爍著微弱的綠色瑩光,月光灑在漫山遍野的山花上,流淌著靜謐的柔光。
她隱約聽見他說了一句忘了吧,眼皮便漸漸沉重起來。
為什么要忘掉
就這樣在他手中丟了清白
憑什么這樣對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契約內容嗎
宋鼎鼎不甘心的咬住舌頭,血腥的氣息蔓延在齒間,可疼痛卻沒能讓她清醒一分。
她掙扎不過,終究還是闔上了眼,帶著些無法言喻的憤怒,有一顆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滾落。
這一夜,她睡得極沉。
而裴名就躺在她身側,像是在海島的那一夜般,輕輕攥住她的手。
翌日清晨,宋鼎鼎是被喧嘩聲吵醒的,朦朧的哭聲越來越近,直至清晰入耳。
她猛地驚醒,渾身被汗水浸透,脊背微微彎曲,臉上帶著些迷茫之色。
“阿鼎,阿鼎”
拍門聲令她恍惚了一陣,腦海中似乎少了些什么,卻又說不上來。
她只是依稀感覺到,昨晚沐浴過后,無臧道君好像來過她房間。
但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來找她又是為了什么,她已經全然記不得了。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那拍門聲越發震耳,宋鼎鼎回過神來,想要起身下榻,腿腳倏忽一軟,莫名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疲乏感。
她手臂撐著榻,勉強走過去開了門,那門閂還沒剛放下,顧朝雨便沖了進來。
她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唇瓣干裂發澀,整張臉煞白如紙,要多憔悴便多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