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檢查過尸體,注入宋鼎鼎靈竅中的那一絲仙力,絕不是白琦一個普通修仙者能擁有的。
據房中丫鬟所說,宋鼎鼎曾親口吐露過兇手是一個女子,只是看裴名的樣子,并不相信她所說的兇手。
只因白琦在宋鼎鼎死前便失蹤,裴名便篤定般,認定了她又是假死。
白洲忍無可忍,正想要說些什么,一抬頭卻對上裴名慘白的面色。
明明已經換回了心臟,他有了正常的體溫與心跳,可他的皮膚卻透著一股灰白色,周身縈繞著死氣沉沉的空氣,卻是比之前更像個活死人了。
他將要脫口而出的話,卡在了喉嚨里,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個時候,他夫人重疾纏身,每日臥病于床,看著她日漸消瘦,他只恨不能親自代之。
她飽受折磨,他亦是如此。
直到有一日,她睡著后,便再也沒能醒來。他自欺欺人,抱著她的尸體求遍修仙界的神醫,直到她尸身腐爛,直到她成為一架白骨。
和他一樣,裴名只是不愿接受她的死訊罷了。
可宋鼎鼎與他夫人,到底不同。
他夫人并不愛他,只因情蠱受困于他,才選擇用這中方式逃離他。而宋鼎鼎,他能看出來,她心里愛著裴名。
即便裴名上一次只是將計就計,但卻實實在在解開了她的心結,她這次是真心要與他成親。
許是知道現在不管自己說什么都無濟于事,白洲放棄了與他爭執,只是沉聲道“我定會找到白琦和那兇手,證明此事與她無關。”
他隱隱帶著怒氣,正要甩袖離開,還未轉過身子,便聽身后傳來一聲輕笑“兇手她口中的兇手,便是你死而復生的妻。”
裴名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是在談論今日天氣如何般隨意風輕,只是聽到白洲耳中,猶如五雷轟頂。
他掩在袖中的手在顫,嘴角肌肉不住抽搐著,腦海中倏忽浮現出他們成親前一夜,他偷偷走到院子外,與他夫人聯系上的那一幕。
他猶豫許久,對著玉簡那側,輕喚了一聲玉檀,那是她往日曾用過的名字。
他很快得到了回應,她嬌笑著,用著溫和的語氣喚了他的名字。
寂靜的夜中,玉簡那側的聲音便顯得極為清晰,他聽見水流動的聲響,聽到鈍器割肉的聲響。
他問她在做什么,她卻只是說自己正在為人準備膳食,他聽宋鼎鼎提過她化名翠竹,成了天君夫人身邊的丫鬟,便也沒有多問。
他與她聊了許久,提起舊事時,她嗓音中帶著些惋惜與懷念,期間那聲響便未停止過,直到她借故切斷了玉簡。
那時,他仍沉浸在喜悅中,卻不知那一聲聲水流波動,那一下下鈍器揮舞,皆是他心愛之人在殘害宋鼎鼎。
白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間的,走到院子里看到那黑木棺槨,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抬首看一眼棺木里的女子。
他下意識加快了腳步,直至走出院子,他都沒能將緊繃住的身子放松下來。
他手臂撐著墻面,身體微微彎起,佝僂著蹲了下去,想起檢查尸體時的滿身傷痕,他忍不住想要干嘔。
可堵在喉間的郁氣,出不來,也咽不下去。
他只好伸出手指,沿著舌苔向里壓下,胃里的酸氣并著穢物,涌上喉頭,大口大口嘔了一地。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她明明那么善良,不光救過他一命,相處的數載之間,她經常進山時,撿回受傷的小動物包扎救治。
她連一只螞蟻都不舍踩死,甚至過年殺雞宰豬時,都會不忍地閉上眼睛。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親手一刀刀劃開宋鼎鼎的腹部,活生生剜下一顆怦然跳動的心臟。又殘忍地注入仙力,令宋鼎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熬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