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茂密的樹葉間傳來陣陣蟬聲,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桂花香。
市中心的醫院里人來人往,正午時,開著空調的屋里涼氣打在身上,催的人昏昏欲睡。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兩個年輕的護士說說笑笑,手里挎著食盒進了屋子。
見穿著白色短袖開衫大褂的女子,懨懨趴在桌子上,手肘撐著下巴,仿佛隨時都會睡過去的樣子。
倆人將飯盒推了過去,有些八卦地靠了上去“小宋姐,你這次的相親對象怎么樣”
被稱為小宋姐的女子,緩緩抬起頭。
細碎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在她鬢間籠上淡淡的光暈,柔和恬靜,映得她皮膚雪白細膩。
她指尖推了推鼻間的鏡框,什么都沒摸到,虛晃一下,她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前段時間去做了激光手術,如今已經很久都不帶眼鏡了。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就像她已經離開裴名七年時間,明明他的模樣都在記憶中漸漸模糊,可她還是至今難以釋懷。
七年前,宋鼎鼎被翠竹剜心后,強撐著用最后的親密度,與系統兌換了可以重新說話的能力。
她本以為,自己沒有理會系統催促離開的請求,見到裴名,便是她生命的盡頭。
可在她閉上眼的前一瞬,那久久沒有動靜的系統,竟是再次響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是系統久久得不到答復,要將她強制返程的通知。
就這樣,她被強制送回了自己的世界。
醒來后,宋鼎鼎的心臟病奇跡般恢復了。
她被分配到醫院里實習,實習期滿,大學畢業后,又去考了研究生。
研究生畢業,考下醫師資格證和執業醫師證,經過規培,被市中心的三甲醫院內科錄取。
她像是將前半生的運氣,都攢到了現在來用,一路順風順水,生活趨于平靜,過上了她從小就期盼的生活沒有疾病,事事順遂。
但宋鼎鼎過得并不高興。
她經常在噩夢中驚醒,夢到翠竹剖心的畫面,夢到自己躺在棺材里,夢到自己泡在滿是鮮血的水里又或者,夢到裴名愛上了別人。
然而驚恐之余,她又有些慶幸。
因為有些人,也只有在夢里才能見面。
她明明抵觸這些夢境,又貪婪地希望能在夢境里多見到他幾次。
可她到底操控不了自己的夢,她已經很久沒有再夢到過裴名了。
宋鼎鼎聽人說,總是夢見一個人,是因為那個人也在牽掛著她。
所以她想,七年時間,或許他已經將她淡忘。
她應該高興,心底卻溢滿痛苦。
她無數次安慰自己,她與裴名之間所發生過的事情,以及那些占滿她腦海的回憶,或許只是她曾經的一場夢。
但越是這樣勸慰自己,她便越難過。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為什么走不出來的只有她一個人
宋鼎鼎的沉默,讓輕松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其中一人用胳膊戳了戳另一人,示意她不要提起相親這件事。
她們兩人才來醫院沒多久,是大四送來醫院實習的醫學生,被分配給了宋鼎鼎帶。
許是因為宋鼎鼎和別處科室的醫生老師不一樣,別人都將實習生當苦力使喚,只有她性格溫和,好相處又事少,她們兩人整日像是跟屁蟲一樣粘在她身邊。
宋鼎鼎相親的事,幾乎是醫院里人盡皆知的事情早先有相親對象來醫院里鬧過一次,讓她在醫院里出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