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比薄耘能理解小傅的心情,他見多了這種場面,每回都挺感慨的。
這對他而言,甚至可以說只是“業余愛好”,對這些孩子來說,卻是一次新生的機會。
他投了個好胎,錦衣玉食,周末出次海沖次浪的小錢,可以讓一個生在困窘中的優秀學生讀完高中,改變命運。
這個世界確實很不公平,他作為既得利益者的所謂善心不值一提。說穿了,是富人的偽善游戲。1的富人霸占了99的社會財富,閑暇時,從中拿出01去美其名曰幫助窮人,窮人對此感激涕零,富人則自我感動。挺好笑的。
眼看薄耘要發火了,鐘明珪也不太高興,村支書和校長忙幫著勸小傅。小傅這才不堅持了,訕訕地看鐘明珪和薄耘。
薄耘扯了濕巾給他擦臉,邊扯開話題“那寒暑假怎么辦”
鐘明珪順著話題說“我記得寒暑假一中宿舍是關閉的吧。”
“哪個學校寒暑假宿舍不關的”薄耘很沖地回了他一句。
鐘明珪莫名其妙被外甥頂了一句,很是委屈,但好脾氣地忍了,只說“到時候小傅就回”他想起小傅的情況,停了下,問村支書,“村里有空房子嗎我給他租一間,買也行,到時候放假回來住,你們多照看下。”
“你有毒吧”薄耘立刻反應激烈地說,“他才多大啊,自己住”
鐘明珪覺得這破外甥才有毒“那你說怎么辦”
薄耘說“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行啊你反正自己一個人住,就讓他去你那里唄。”
倆嘴皮子上下一嗑,你倒是說得很輕松
鐘明珪都要無語了,看一眼小傅,欲言又止。資助歸資助,他可沒打算讓個陌生小孩進入自己的生活中。都說是偽善游戲了,點點錢是灑水,真做犧牲他可沒這打算。但這話一下子又不好說。
好在除了薄耘,其他仨人都腦子清醒,反過來勸薄耘。
小傅低聲跟薄耘說不必那樣,他放假回村里可以住他媽媽留下來的房子。
村支書記得那房子被小傅他叔賤價賣給了村里人當倉庫,但沒說。他看出鐘明珪只想出點錢、不想收養小傅,擔心貪心不足蛇吞象,竹籃打水一場空。
薄耘被柔柔弱弱的小傅拉著衣角勸,盯了對方好一會兒,保護欲上腦,扭頭沖小舅輸出“你反正都這年紀了還打光棍,估計是真沒人要了,收養他當兒子算了,也不用我給你養老了,我獨生子,到時候一堆人要我養,照顧不過來”
眾人“”
年僅三十向來自詡單身貴族人上人的鐘明珪深深呼吸,反復默念他媽給了我二十萬,他媽給了我二十萬,他媽給了我二十萬可算知道為什么一個學期不見,這貨身價又上漲了
小傅和村支書、校長連聲勸阻薄耘,但薄耘任性慣了,這時候英雄主義上頭,死活要慷他小舅之慨,非要他小舅收養小傅。
鐘明珪一向和氣,但在底線上卡得穩,毫不含糊地拒絕“你別鬧了,這不是小事,不可能。你再鬧,現在就回去。”
薄耘梗起脖子“我不回去了”
村支書瞥一眼鐘明珪,勸薄耘“小耘啊,別讓小傅難做”
他們好怕鐘明珪一氣之下不管小傅進市的事了,真沒必要得這個寸進這個尺
薄耘看一眼要急哭的小傅,更心疼了,緊緊攥住小傅的手,皺著眉頭安撫“其實他那兒也沒什么好待的,天天吃垃圾,亂七八糟,衣服都長霉了。你到我家來,我家地方大。”
鐘明珪也皺起眉頭,制止他亂許諾“薄耘”
但薄耘聽不進去,越說越覺得自己對,改而攬住小傅肩膀,說“我正好缺一弟弟,他住我家去,他成績又好,我倆一個年級,一塊兒上學一塊兒玩,互相進步,不挺好嗎。”
好個屁。鐘明珪要被他氣死了,抽空一盤算,二十萬虧大了,都不夠自己買靜心藥吃。
薄耘非要小傅現在就跟自己回去,不然他也不回去了。小傅夾在中間,真被他嚇哭了。但薄耘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他以為小傅是被鐘明珪的態度難受哭的,越發來勁兒。
鐘明珪勸了自己八百遍“這不是我兒子,我拿了他媽二十萬,小孩不能靠打aa”,終于松了一點點口“先讓小傅過去,熟悉熟悉環境,也不錯,不然到時候開學不適應,影響學習。”
薄耘一聽有戲,忙說“對啊,我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