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個重量稍微有點輕,但早產這么多天,也算是健康了,”醫生問,“您是不是還不知道孩子性別呢”
陸無祟嘶啞著嗓音,問“男孩女孩”
醫生道“是個小男孩,器官發育都很完善。”
在這個時間里,陸無祟能知道江淮平安,就很滿足了。
他沒在意,一雙眼只盯著手術室門口,彷佛能透過墻,看見江淮。
手術進行的時間其實并不是很長,和一場普通的剖腹產差不多。
江淮覺得他好像做了一個香甜的夢,陷入昏睡時他沒有任何的感覺,等醒過來之后,面前就是陸無祟似哭似笑的臉。
醫生也站在旁邊。
陸無祟想抱他但又不知道從何下手,肉眼可見的手足無措。
還是醫生在一旁提醒“他身上有手術刀口,現在最好還是不要碰他,等恢復過來之后再抱也不遲。”
陸無祟這才作罷。
麻藥勁兒還沒過,江淮的知覺還沒有完全恢復。
他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個渾身赤裸的嬰兒,毫無安全感可言,在聽見醫生的話之后,甚至產生了一種想哭的沖動“不要抱”
陸無祟起先沒有聽清他說什么,只看見他的表情著急,也跟著著急起來。
他湊到了江淮的面前,細語地安慰道“你想干什么”
江淮含糊不清,眼淚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我想要我想要抱抱”
麻藥影響的不止是軀體,連帶人的大腦和舌頭都會被影響到,陸無祟查過資料,知道現在江淮這樣是正常的現象。
但看著江淮哭,他也還是心疼。
他不顧醫生的阻撓,上前抱住了江淮,感受著熟悉的溫軟,他懸浮了一上午的心這才落到實處,有了種“他和江淮都活下來了”的恍惚感。
醫生在一旁很無奈。
很多時候,這個階段的病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麻藥勁兒過去后,這段記憶甚至都不會保存,根本記不起來。
答答話就得了,沒有必要真的去抱。
陸無祟摸了摸江淮的臉,柔聲問“覺得哪里難受嗎”
江淮半瞇著眼,眼睛里全是眼淚,哽咽著撐起上半身,接著又躺了回去,也沒理會陸無祟,自顧自道“我餓了,想吃飯。”
“這個是真的不行,”醫生連忙道,“術后六個小時禁食,等他排氣”
江淮哭出了聲。
醫生“”
陸無祟就像是個愚昧的家長,看見他受罪急得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邊給江淮擦眼淚邊道“他騙你的,怎么可能不讓你吃飯呢,乖,等你好一點,我就帶你吃火鍋和麻辣魚。”
醫生瞳孔地震,欲言又止。
江淮得到了承諾,哭聲漸止,但還是抽抽噎噎的。
他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想抬起手摸摸肚子,卻發現手的知覺還沒恢復,于是又委屈道“寶寶呢”
醫生道“寶寶在保溫箱里呢,你要是想看的話,得能從床上起來之后再看。”
江淮震驚,大著舌頭道“不在我肚子里了”
醫生被這個問題問得一蒙“嗯,不在了。”
江淮聞言,卻又開始哭起來,哭得簡直是令人不能理解的傷心,嗚咽道“寶寶怎么不在我肚子里了他應該在的啊寶寶,怎么能不在我肚子里,嗚嗚嗚。”
陸無祟“”
醫生“”
盡管醫生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也還是有些不忍直視,然而,更令他費解的是,要是換成別的家屬,早就笑彎了腰,還有邊笑邊給病人錄像的。
陸無祟不僅沒有笑,甚至一臉的溫柔。
他從旁邊揪了個枕頭,虛虛放在江淮的肚子上,在江淮被眼淚濕潤的眼睫毛上吻了吻,輕聲道“寶寶沒走,寶寶不還在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