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昆侖歪頭側身,一臉頑皮地覷著她。
“你,是大唐子民么”
葉青鸞掐腰,“你個西域人,如今都膨脹到來反問我啦”
康昆侖促狹瞇起藍眸,“那你怎想不通這內里的關竅”
“嗄”
他這話也真給了她提醒,她趕緊在腦海中搜刮一番。
不多時,她便也拍掌大笑了。
“我當然知道啦,我就是故意問你嘛,考考我們康康現在是不是十足十的大唐人啦”
大唐皇家姓李,因原本的家族地位不高,就算當了天子不是還被崔虔他們家這樣的門第看不起嘛,故此大唐皇家干脆說自己是老子李耳的后裔。
從大唐建立,歷代皇帝就都對老子不斷尊封唐高祖李淵曾封老子為始祖,并在老子故里大興土木建造宮闕殿宇;后來當今圣上李治又親幸老君廟,追封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并創建祠堂。
既然崇玄署就是管理天下僧道的,那地位自然跟著抬起來了。朝廷就也不用額外再設一個宗人府之類的來管理皇家的譜牒,直接都交給崇玄署去就是了。
如今崇玄署就屬于“天上掉餡兒餅”了,原本鴻臚寺下轄的一個邊緣小機構,到了大唐就搖身一變,成了大唐事實上的宗人府。
那崇玄署的官員,即便是品級原本不高,卻可能因為有機會管理皇家的家務事,而使自身地位實際上得到了提高。
葉青鸞想明白了,也是忍不住微笑。是她粗心,她本來已經看見李鉤身上的不對勁兒了,可是她卻沒能及時往深了去多想想。
李鉤只是個從九品的小官兒,可是他腰帶上卻掛著魚袋
按說他這個品級是沒資格掛魚袋的,可是他既然敢大庭廣眾掛出來,那就證明必定是朝廷格外恩賞的。
可是就憑李鉤,又能立下什么樣的功勞而贏得這樣的恩賞呢
倘若他當真有功,那朝廷也該先晉升他品級才是而他老人家卻是活活從五品員外郎都給擼到從九品的署丞了呀,足見他就壓根兒沒立過什么功。
那這魚袋,便唯有一個可能只是因為他因管理皇室的家務事,成為了天子的家臣,所以才得了這個格外的待遇。
這樣看來,看官員不能只看品級,李鉤這個人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無足輕重。
嘖,看來五娘這個阿爺,還真值得她好好兒探究探究。
眼前伸過一只手來,將她眼前的李鉤影像全都給拂走。
她回神,對上康昆侖啼笑皆非的眼。
“想什么呢不是考我呢么,怎么自己先發上呆了”
她忙呲牙笑,“你合格了唄都會反問我了,足見你這兩年長進太多了呀”
他眼中依舊含笑,卻淡淡轉開頭去,掩住淡淡惆悵。
“身在朝堂,如何敢不用足了功”
葉青鸞心下一顫,趕忙握住他手臂。
“好康康,難為你了。我都明白。”
他是個西域人,雖然如今當的這個官兒還是管胡人的,可是他終究有品級,是朝廷命官,那便自然免不了要在朝廷行走,還必須要與朝廷上大唐本國的官員結交。
兩年前她在牙行剛買下他的時候,他也不過還是個小孩兒;短短兩年,他已強迫自己長大。
如今再看他,已是比她自己還要更成熟和冷靜。
這世間所有的“早熟”,不過都是被迫長大。
她忍不住輕聲問,“可有后悔入朝為官”
當年還是她替他做的決定。
因為這小孩兒跟當年的她師叔似的,都是除了念書之外就沒別的本事,骨子里還都頗為清高,便注定了肩不能擔,手不能提,連做生意都不會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