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第三個驚呆的人,當然便是崔敬本人。
燈火閃耀,衣香鬢影如流水從身邊劃過。
那個立在人叢里,燈影下的男子,面上戴著兔兒的面具。
五娘驚覺,趕忙看一眼手里拎著的兔兒燈兔兒燈的圖案,與那人面上的兔子面具圖案,分明一模一樣
或許原本,工匠造出這樣圖案一模一樣的面具和燈籠,初衷便是希望有人面上戴著這兔兒的面具,手中提著這樣一盞燈穿行于這上元之夜的燈光人影里吧。
只是陰差陽錯,這樣一套本該是一對兒的玩意兒,卻被兩個不同的人買了。
只是本該是一對的,即便經歷了分離,卻也緣分割舍不斷,終究隔著人海,依舊能匯聚到一處,重新聚合在一個人的眼底、心中。
不知怎的,五娘的臉忽然熱了起來,心兒突地狂跳開來。
她想起手中這兔兒燈是方才沐兒送給她的,還說她能用得上;
她更在這熱鬧喧嘩里,在這幢幢燈影下,會回想起當日她初次走進崔府的大門。
彼時,她是沖喜的娘子,前途未卜,甚至對她的新郎也無知無覺,她只是循著命運的牽引,緊咬牙關,克制住心下的驚慌、恐懼,走上那樣一條不知未來、沒有后退的路。
當她用盡了全身力氣,方能穩穩踏過那一排排繡花的氈墊,一步一步踏過所有賓客或者是同情,或者是審視,又或者是看笑話的目光,一直走到天地桌前。
在那里,一抹頎長的身影靜靜凝立,看見她來,遠遠便向她伸出了手去。
她急忙走上前,如溺水的人一般,想去趕緊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
是那時的喜娘子,便也是此時眼前的陳留王妃,搶先一步笑著將大紅綢帶掖進了他的掌心。
她便握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手中的紅綢。
她明白,喜娘子這般做,是周全了她的禮數,不讓她落人笑柄。
她卻有些茫然,抬頭望向他,終于撞見他含笑的眼。
他向她點頭,借由紅綢,拉近與她的距離。
在一派吹吹打打的喧囂聲中,他向她溫柔低語“別怕,我會陪你一路走下去若有任何事,你都盡管放心交付于我。”
接下來便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這一切全都是由他來與她一起完成。
那個時候喜娘子在她耳畔低低絮絮,告訴她,他是崔家的侄兒,代替三郎與她行禮。
喜娘子還告訴她,這位小郎身材相貌都與真正的新郎崔虔頗為相似。
崔家上前來攙扶她的丫鬟也代替老夫人轉達了歉意,說三郎臥病在床,無法親自行禮,這便不得不由至親子侄代為完禮,請她萬萬體諒。
她便忍不住好奇,在行禮的過程中悄然去打量他。
他每一個動作全都篤定而專注,沒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完全不像是在代為行禮,而分明是仿佛當真是他自己的婚禮。
想到此處,五娘視野里忽然模糊。
燈火闌珊,原來始終有人為她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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