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朱鹮幼鳥放在肩頭,輕輕用指尖梳理它的腹羽,盡可能安撫它。
然后用唯一完好的手心拭去嘴角溢出的鮮血,抓緊繩索緩緩地向上攀爬。
肌肉繃緊后,毫不意外地牽動了傷口,五臟六腑各疼各的,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鉆心的疼痛撕扯著汪白僅剩的意志,他的后背一片濡濕,血液浸透了衣衫。
他的手心被粗糙的繩索磨得血肉模糊,意識也因失血過多而瀕臨崩潰。
饒是如此,汪白也沒有放棄求生。
為了保持清醒,他用牙齒碾咬舌尖,直至口腔充滿鐵銹味。
憑借著這一絲清明,他終于爬上了懸崖,疲憊不堪地癱倒在地。
小朱鹮從他肩頭安全著陸,它的羽毛染上了汪白的鮮血,尤其是頭頂的那抹殷紅,像極了成年朱鹮的朱冠,瑰麗無雙。
鮮血灌入眼中,滿目血色里,汪白仿佛看到了朱鹮傲然展翅,翱翔天際。他扯動唇角,想要露出微笑,卻墜入了無盡的沉淪。
冷,好冷。
汪白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鎖進了一座冰窖,嚴寒霸道地鉆進他的血肉,就連血液都要被凝結一般。
寒冷封鎖著他的意識,漫長的時間里,他無數次想要掙脫束縛卻徒勞無功。
就在他決定放棄的時候,一束光不期而至,溫暖的光芒讓束縛他的堅冰迅速融化。他緩緩睜開眼睛,迎接久違的陽光。
活著真好。
可當汪白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再也沒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只留下震驚和困惑。
入目盡是銀裝素裹,飛舞的雪花美則美矣,卻讓汪白的心如墜冰窖。
奇怪了,他明明記得昏迷之前還是夏天,怎么轉眼就下起了大雪
就算他昏迷了小半年,那他此刻也應該在病房,而不是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地里啊
得不到解答的汪白并沒有執著于尋找答案,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這里,再這樣下去他會凍死的
“有人嗎,救命啊”
汪白高聲呼喊,可喊聲落入耳中卻成了“汪汪”的狗叫聲,更奇異的是他竟然能從狗叫聲中分辨出其中的含義。
怎么會這樣他莫不是出現幻聽了吧
他不信邪地繼續喊叫,甚至唱了兩句國歌,奇跡依舊沒有發生。
心神俱震的汪白癱坐在雪地上,鼓足勇氣低下頭,觀察自己的四肢。
映入眼簾的是四只毛茸茸的爪子,毛發潔白,還沾了點碎雪。
足墊平實,腳趾圓潤,拇指位于其他四指下方,呈現出狗爪常見的梅花狀。
沒有參照物,他無法通過目測判斷自己爪子的長度,但根據毛發的生長狀況,可以推斷他這具身體還是條未成年的狗崽子。
至于是什么品種,還有待進一步確認。
寒風凜冽,汪白還未從自己一覺醒來連種族都變了的震撼中解脫,就不得不面對迫在眉睫的生存問題。
扭動身軀,甩掉毛毛上沾染的積雪,他遵從直覺選擇了一個方向邁出腳步。
嘶,凍腳。
腳爪踩進積雪的那一瞬間雖然解壓,但寒意順著腳掌和腿部入侵的感覺可不好受,凍得他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