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往窗外看的時候,云漸漸掩了月,月朧明,云被割了幾層,外層輕,中層薄,內層空虛縹緲。
鞭炮聲音充斥耳邊,夾雜著絲竹,優美的音樂出現于此,反倒粗俗。
第三次往外,云已經移開了,分散得很長,如黑綢上的白緞,星星閃爍在綢上,忽隱忽現,忽明忽暗。
人們醉成了一片,景象,是杯盤狼藉。
川宇突然想到了隔絕兩三年的江湖,是啊,沒有故人在,當時的九分天下,其實沒有一個深交,但是,四年前的武林大會,四年前的刀光劍影還有十多年前父親牽著他的手走在山路上,問他敢不敢提起的雙刀,十多年后,卻出現在另一個人的手里了江湖,曾經走近,卻走遠
可是,那江湖雖然沒有故人在,卻藏著他心底最深刻的思
他知道的那一刻,是不是已經太晚了
宴席散了,達官貴族們,醉醺醺地往外拖著自己臃腫的身體,兩步一傾,五步一跌,手下仆人膽戰心驚,生怕他們酒瘋的發作。秦夫人也扶著不勝酒量的老爺走了。
川宇起身出門,寥寥無幾的樂師、技團正在撤離著,再往天看去,云散了,萬籟俱寂,天空黑得深沉,月像烙在其中,白玉的顏色,空洞,卻珍美。
川宇轉身回到屋子,仆人們正在打掃屋子,屋里的菜大多沒吃完,卻被污染得不能再吃,盡管如此,還是被仆人們悄悄藏匿在衣袋里一些,川宇裝作視而不見,不想再見這些玉盤珍饈。
轉過身,突然聽到一陣啜泣聲,有個六七歲的小童仆正在一邊收拾一邊抹淚,川宇憐惜心起,上前道“怎么回事”
小童仆見到他,止住哭,趕緊用袖子揩鼻涕眼淚“沒事,少爺,沒事”
川宇遞了自己手巾去“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小童仆道“哥哥病了好多天啦大夫說要喝雞湯家里買不起雞湯”一邊說,一邊不敢接這手巾,川宇蹙眉“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仆抽泣著“小的叫崇力,這樣寫”川宇見他的手在地上抹了幾道歪歪斜斜的黑印,撫摸著他的頭“崇力,將這碗雞湯帶回去熱給哥哥,少爺這里有些銀子,你去買些東西,給哥哥補身體”
崇力睜大了眼睛,歡喜道“少爺”
秦川宇將錢放他衣袋里“今天就早些回家,哥哥還等著吃”
崇力呆在原地,他瘦得惹人疼惜,頭比身體還大,發育得很不好。
秦川宇一笑“回去啊”崇力涕淚又下,邊哭邊磕頭謝他“謝謝少爺”又爬起來,小心翼翼捧著那雞湯走了
川宇看著他瘦小的身影遠去,鼻子一酸若我有個兒子,定要好好地疼愛他
突然,想到些什么,是啊,假如一起成長在短刀谷里面,他和哥哥,是不是不會像現在這樣,根本沒有絲毫的親情,卻要為江湖一進一退
他其實,并沒有承認林勝南是自己的哥哥啊,那一句“原來是你”,是自己退讓,應得的報償
鐵了心狠了心,出了秦府,步行于河畔,聽得見遠處傳來的歌曲,依稀是玉樹花,越諷刺,越流傳的廣,影響的深遠,涼風習習,他看著水中清澈的月影,是啊,越藏的深的人,心里的壓力就越大,可是,無人可傾訴,無處可發泄
秦淮河邊,行人很多,在身后,不斷穿梭來回,他本是站在橋邊觀景的,卻聽見身后一瞬而過的兩個字,“林阡”,一擦而過,他一驚,叫了十幾年的名字,林阡,已經深刻在血液里的事實,他轉頭,去追尋,燈火闌珊處,只留下兩個醉漢的身影,他想追,卻移動不了腳步,林阡,是稍縱即逝的吧
川宇愣在原處,林阡,說的是誰
人海里,那個名字,還是扣著自己的心弦,以至于吵嚷的街頭,他立刻聽見那兩個人后來的對話
“唉,林勝南,真是幸運啊,本來是個什么都沒有的奸細,結果呢,當了林阡”
“有什么辦法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幸運的不過話說回來啊,這個林阡,比過去那個優秀些啊”
川宇一怔,不自覺地上前去。
“過去那個,刀法沒有現在的純熟,雖然也還不錯,可是畢竟沒有他磨練得多,城府怕也沒有他深天驕的眼光不會錯,我聽說,天驕在人前人后都夸贊林勝南,說他日后定然會引領短刀谷走得很好。”
“天驕都這么說了,那就對了難怪以前林楚江把兒子藏起來,原來是擔心兒子沒有資格和天驕爭鋒,那么現在這個,是不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