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
范氏來看辛棄疾,他正在寫詞,精神很好,不見疲憊之態。范氏是將門后代,生得華貴中藏有英氣,只是對于這次非同尋常的復仇,她不免有些擔心丈夫的生命安全,卻不能皆顯于臉上,此刻看他仍專心創作,過來讀了兩句,笑笑說“兩個女娃娃睡得正香呢。那位小盟主說,她已經請了附近的宋家堡幾位劍客來助她迎敵,可是,只怕沒有幾個的武功攔得住刺客”
辛棄疾嘆了口氣“那個刺客,他只要走錯一步路,就會從巔峰掉落深淵,誰讓他的身世那么復雜”揉皺了紙,往桌下一扔,眉間盡是愁緒。
范氏正欲安慰,忽然眼前一黑,只覺疾風掠過,她和辛棄疾被一道黑影分隔在兩側,辛棄疾背對著這個黑衣人,沒有必要回頭轉身,也知造訪者獨他林阡一人。
范氏急忙推窗往外看,宋家堡派來保護的幾大高手,全然受傷退卻,根本沒有誰能從刺客手里救辛棄疾的命
長刀已然架在辛棄疾的頸后,勝南帶著得勝的愜意冷笑。范氏驚呼“少俠不要”
辛棄疾再次揉皺自己的詞,無視勝南的威脅,小聲說“我知道你會來。”勝南哼了一聲“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
辛棄疾嘆了口氣“三十多年了,我以為這個要來殺我的人不是姓張就是姓胡,哪里料得到你竟然姓林”
“少拿我的身世作文章我敬重我娘,和她的感情早已勝過親生母子,殺你是她畢生夙愿,我不會對她食言”只要再深一層,辛棄疾即刻就會斃命刀下,在年輕氣盛、刀法卓絕的勝南面前,辛棄疾不可能以武功取勝,只淡淡地笑了笑“你叫林阡,又叫勝南,你娘究竟是讓你抗金,還是反宋”
勝南一怔,隨即答道“我在金國生活十余年,一直在抗金義軍之中。怎么你又要標榜你是個抗金的人物,你以為我不敢殺你”血氣上涌,長刀已往辛棄疾脖上抹去,忽地窗外飛入一只石子,猛烈地撞向飲恨刀,同時響起鳳簫吟的聲音“你身上難道只有仇恨就沒有責任了么”她一臉倦容,卻遮擋不住憤怒“你和他之間只是私仇不錯,是他毀了你的童年,可你本不必做張安國的兒子,是你的親娘和養母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面,可你并不悲慘,你現在已經恢復了你林阡的身份”
“我恢復身份就更不該忘記娘的恩情”
“報恩何以要用鮮血去報”
看著林鳳二人又要兵刃相接,云煙難過不已“勝南,我明白,你為的是你母親,可是,你母親和他的仇恨也只是私仇當年他必須殺張安國,如果張安國沒有叛變,也許義軍已經勝利,抗金也就不會這么艱難”辛棄疾眼睛有些濕潤,勝南哼了一聲“私仇那我就請問你,張安國出賣了義軍,張家其他人有什么錯,他們一個個手無寸鐵,為什么你帶領的那些愛國義士們一個不留”
吟兒大驚,轉頭去看辛棄疾,辛棄疾轉過身來,嘆息道“那件事,的確縈繞心頭,久久不散”云煙也是震驚不已“這就是你說的內情嗎”
勝南冷道“和張安國有近親關系的人,六十多口全被滅口,只剩下我娘一個。這種做法,和金兵有什么不同你這抗金英雄,你拿命來”
他再次提刀,鳳簫吟未加思索,舉劍急擋“勝南你別沖動,這事情也許還有別情,也許他有苦衷,也許還有其他的內情你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