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你未必逃得了多遠”海逐浪冷冷扔了這一句,就聽到不遠處馬蹄聲疾,突地心念一動“邪后你就是邪后林美材你想唬誰”
林美材付之一笑,說不清是否屬于風iu倜儻的范疇,她分明是平常女子的衣冠裝束,相貌上也無特別之處,但無論是風度、神情、舉止和動作,甚至笑容里透露出的氣質,全都不是女人應該會有的
逐浪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聽說林美材手上的落川刀一人刀落,萬人身首異處,敢同我驗證嗎”
“你剛剛,也見到了”只一句,又是陰寒,又是凌厲,萬人之上的傲氣霸氣盡皆展露,逐浪竟被震懾,但他寧愿信直覺,直覺告訴他,林美材起碼是個三十多歲的粗獷女人,而不是眼前這樣,纖腰不盈一握“口氣到很大。比試比試就看出來了”
林美材輕蔑一笑“與我交手,必須刀不讓林阡,劍不輸盟主,你行嗎”
“你狂得很”海逐浪頓被激怒,策馬奔去一刀直送,林美材紋絲不動,側身相讓,雙馬擦身,分毫未損,海逐浪掩月刀明明觸及她身,迅即落空,詫異之下不肯罷休出其不意揪其馬尾,林美材戰馬受驚,狂嘶著馳出好遠,眾人紛紛閃躲,林美材卻處變不驚,手扣韁繩,任戰馬如何發癲,坐得穩穩當當“你到很會耍手段”回手飛刀去斬海逐浪,海逐浪聽得那風聲緊縮,壓低了重心避讓開去,還未定神突地腦上又生風,趕緊再重新低身,他反應靈敏,知一刀剛過一刀又起,刀鋒一逆,對準了剛剛避過的這一刀,將刀震開好遠,黑影一浮眼睛一糊,卻看林美材馳馬而過海底撈月,飛刀又回她手中。
海逐浪見她手中徹頭徹尾便只有這一把飛刀,剛剛為何竟有兩三把飛刀的錯覺難道說她速度如此之快,一邊發刀一邊馳馬去對面再發回來,而后再回原處如若如此,那也真是神出鬼沒了一定是有另外的原因,莫非此刀是回旋之刀,發出去會立刻回頭
想起剛剛差點喪命,逐浪心有余悸,冷汗劇下輪盤可能回旋,刀又該如何回旋正自失神,面前亮晃晃地搖曳著什么,逐浪鼻梁一濕,這才亡羊補牢,林美材出人意料地先來襲擊他海逐浪屏息凝神,接她攻勢,他自認掩月刀也是出了名的簡潔利索,沒有一招半式多余,可以守得滴水不漏,事實上他在初時的確是擋住了她一切進勢,風旋氣搖,他突然明白,林美材是借力控刀,所以刀才回轉,那么這林美材本應該是沈默那般的庸碌之輩,力大無窮,沒有其他優勢,只會令刀回旋而已,玩不出其他花樣
可是就在他縝密推理的同時,卻忘了算計這樣一位令他次次低估的女子,不,刀容
她刀法最大的特點,非奇,非力大,非巧
而是,激亢、急促
海逐浪根本聽不見她呼吸的聲音,但她的落川刀,在一炷香之后,在她好像并未換氣的過程里,越打下去,節奏越緊密,氣氛越熾烈,海逐浪緊相隨,好比比一口氣敲幾百通鼓般根本無暇換息,逐浪哪里來得及考慮他掩月刀的魄力,心力衰竭肌肉抽搐越想停戰越覺得林美材湍急如瀑布,落川刀豈可以行云流水比擬,簡直湮滅光陰消沉百代,滾滾長江雖說永恒東逝也是時緩時急有所休止,烈日驕陽即使萬年不落縱還日出日落有時陰雨,狂風冰雹有時盡,山巒湖海亦能斷,誰料一睹落川刀,連綿不斷無處絕,真不愧落川,把江河從天翻倒傾瀉,換得一落千丈的落差,一日千里的快意,一望無垠的廣袤,停不下來,李憑箜篌騙弱蛟,無端錦瑟瞞輕弦,蛟不咽氣弦不斷,刀不罷休手不回,在這種激越滾燙的氣焰下面,任何章法、節奏都是垃圾,只有放浪縱情才是上策,海逐浪難以抵抗,他久經江湖,雖不及馮虛飲恨出類拔萃,也是數一數二的名刀名將,然而此時卻再難堅持,氣漸短,招漸長,刀一沉,胸口隨即一麻這一掌氣勢太猛,幾乎要將他打墜下馬,冷不防腰間什么一松,好像有什么重要事物離身而去了
逐浪緩過神來,大驚失色,那不正是自己的姻緣刀此時此刻,卻哪里還有機會再從林美材手里奪回來
逐浪聽到副將緊張的問候聲和對方不住吶喊助威,知形勢時不我予,鎮定往后揮手“全軍聽令,后撤”若無其事拭去嘴角血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老爺爺們的教訓,還是要得的”
林美材收刀而回,笑著說“我說過,刀不下林阡,劍不輸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