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與我林阡關系越親近的人,會越是首當其沖被我連累,從前,是父親和川宇,現在,是宋賢和玉澤
為什么,不直接沖著我來
即使玉澤注定要被金人陰謀帶去戰場逃不開這場由我帶給她的劫難,也該讓我有一個面對的機會,要抉擇,要承認錯,要擔當罵名,七月十八那一戰,本該都沖著我一個人來,卻為何,要再多搭上宋賢一條性命,還讓我許久以后,才知道真相,渾噩過了這半年時間
失去悲喜,知覺全無,就當自己是行尸走肉,沒有心肺,沒有思維,在回憶和現實里隨意游走,若是玉澤想懲罰,就玉澤來隱現,如果宋賢要糾纏,那就宋賢來明滅,漸漸的,好像宋賢和玉澤都成了同一個人有些感情,沒有縫隙,狹隘得只能容兩個人,第三個人,存在是累贅,卻又為何,我們三個人,到最后只剩下我一個
心忽然一緊而僵持不不對,錢爽和玉鳳在騙我,是我殺了他們七月十七夜,明明是我用飲恨刀,殺了宋賢,殺了玉澤他瞬間被林美材的幻境誤導,一旦失足,步步淪陷突然,把云夢澤的死轉接給了宋賢,仿佛死在飲恨刀下的,是宋賢,是他親手斷送了宋賢的性命錢爽在騙他,他才是殺人兇手精神已經徹底錯亂和萎靡,他的心,在那一刻停止跳。
夢魘傷情,清醒的時候,滿頭是冷汗,好一個林美材,她那出神入化的幻術,竟在十多天后,還殘留在勝南的念頭之中。靨銷魂的真實,已經徹底地攪亂了勝南對七月十七的記憶,甚至,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阡整個人,自此陷入無休止的現實打擊和夢境摧殘。
總以為把宋賢和玉澤藏在了心底最深處就可以完整地保護,卻不知自己的心早就上了鎖,從來不給別人知道,自己也從來不去打擾,漸漸地,記憶變陳舊,陳舊到那心鎖上徒留多年的鐵銹,連自己都無法再打開它。那些被他遺忘的曾經,隨著宋賢和玉澤的死去,再也無藥可救。
臨行前的夜,勝南忽然很想徹頭徹尾地聽村民們把那晚所見再講一遍。為了宋賢和玉澤,他有責任知道他們生命最后的時刻,到底遇到了怎樣的情況,或者,有哪些沒有得償的心愿,其實,那些很可能只跟他緊緊相連。
他們告訴他,那天的傍晚,玉澤被金兵們擒住的時候,一開始并沒有反抗,她很冷靜地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所以不動聲色隨著他們去見柳峻,卻忽然發生了沖突有一個金兵,財迷心竅盯上了她手上的玉戒,掠奪慣了他當然以為這犯人會乖乖任他搶劫一直出于習慣懂得自保的玉澤,竟然一反常態,即刻從那金兵手中搶奪回來,不肯把玉戒給他,這一掙扎,一反抗,會帶來怎樣的后果,以玉澤那樣聰穎,不可能不明白。柳峻顯然沒有吩咐過玉澤是他的親侄女,金兵們當然不會對她有所顧忌,就算她美若天仙,他們也絕不容許她那般的不服帖村民們都嘆惋“他們太兇殘了,一大群男人啊,面對著那么美貌的姑娘,竟然也下得了狠手,打得滿地是血,那姑娘,到死都沒肯把東西讓給他們”“那姑娘真傻,為什么一定要為了個身外之物斷送了自己性命啊”
他們告訴他,宋賢出現的時候,玉澤還是有救的,如果那時候他可以帶她走出這個困境,就好了。當宋賢抱起已經滿身是傷的玉澤準備離開,柳峻的突至卻不允許他這么做。苦戰的中途,他們隱約聽見柳峻嘲諷“想不到赫赫有名的玉面小白龍,竟為了你想要的女人,不惜背離戰場,真是玷污了九分天下這個名號”可是,宋賢戰到最終,不過留了一句遺言“不,她不是我想要的女人”說的時候,已經神志模糊,氣息奄奄。
他二人,才到他們人生最好的年紀,性命就戛然而止,都是為了他林阡,他們從來就沒有背叛過他。宋賢一直深愛著玉澤卻從來沒有搶走她的念頭,玉澤雖然歉疚可是多少個日夜都只盼望與他林阡重見,他們一樣深愛他,所以都至死不渝。那玉戒,對于玉澤來講,根本不是身外之物,而是傾了性命也要保護的他們易碎的愛情;玉澤真的是宋賢想要的女人,否則他不會為了她連戰地都不顧,說走就走,他楊宋賢,從前在九分天下之中是最出名的不近女色,可是,他為何臨死都要說,玉澤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是為了他林阡啊都是為了他啊
我又有什么資格,讓你二人至死不渝。我只是一個掠奪者,zhan有了別人的情感,卻從不曾真正保護,我是那樣逃避現實,竟不肯聽一句解釋,我為什么要那樣倔強,非但沒有給你們帶來幸福,反害得你們走上絕路,如果那夜,我可以轉過身來,堅定地對玉澤你說,我相信我們的感情,可以穿越過兩年的界限,沒有一點改變,如果那夜,我可以聽宋賢你哪怕半句解釋我明明知道,你跟我一樣,都喜歡把真話留在最后才講,我為什么,就等不到最后
最后,生死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