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廢墟邊,暫時禁錮林阡的營帳,守衛森嚴。
滿腹心事的她,不知怎地竟尋到了這里,是吧,也許,敵人比戰友還安全,此時此刻,能聽懂她的她都不能信賴,而她信賴的二王爺,又太傻,傻得天真可愛,傻得教她時時刻刻都擔心。她因此,竟會想到對阡講述。
不顧一切兵將勸阻,走到他身邊坐下,攜帶著他臨危時都不忘一品的烈酒,他與她其實都有種一言難盡的孤寂。
“多年以前,就很想請你喝。”她淡淡說,把酒遞給他。
阡看出她的反常,深知她不會毒害他,毫不猶豫,慷慨接受。
楚風流一驚,大義凜然她見的多了,然而這份慨然,在所有敵人之中,并不常見,回想適才面對千軍萬馬他飲酒迎敵的氣概,她難以說清楚,這究竟是單純靠膽量,還是他真的洞悉一切,知道他自己不會輸給金軍,不會死在她的手里
楚風流一笑,“吳越和楊宋賢,我都請喝過酒,吳越是根本不予理會,次次都滴酒不沾,楊宋賢是笑著接過酒去,突然間變臉把酒潑回來。你到好,直接接過去什么都不問了。”
“若楚將軍下毒,我當然滴酒不沾,若楚將軍招降,我必定斷然拒絕。但現今楚將軍既沒有下毒害我的意愿,也知根本不可能有對我勸降的本事,純粹請我喝酒,我林阡自然不會推辭。”
她若有所思“你弟兄三人,確是三種不同的人才,才干如吳越,讓誰抓住都想殺了他決不留在世上,才干如楊宋賢,讓誰抓住都想變為己用,才干如你,竟讓我抓住你的時候,真覺得你是座上賓客”她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
他一笑,且不談現在他對楚風流有救命之恩,就算從前的惺惺相惜,楚風流都不可能有下毒或勸降的動機。就因為舊知已深,其實楚風流是他最容易猜測的對手“也許,是因為你還沒有能抓住我”
她一怔,驀然發現他笑意深邃,心念一動不可能,他決不可能已經和外界取得了聯系,在這個到處是他勁敵的寧家,在這個他已經被隔絕地死死的金軍陣營。
“林阡,今夜不與你談戰事,只愿與你比試酒量。”
轉頭往帳外那群膽戰心驚一直旁觀著的兵將,楚風流下令,“適才酒宴被幾個無關緊要的耽擱了,現在繼續也不晚,重新上些酒菜來”
“王妃,萬萬不可”“使不得”“林阡填飽肚子了,肯定就”麾下兵馬,七嘴八舌。
“與你比酒量,也是個與你比膽量的好時機。”楚風流笑,“你敢喝我的酒,我敢在你身邊停留,不知你我二人,誰比誰更有膽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方知楚風流是真心想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