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散盡,視野清晰,象外垂星漢,圖中落江山。
駭浪雄關漸離漸遠,終成生命里一瞬一隅,曾經的主角,如今的過客。看熔窟、奪魂柩于廢墟間布列如沙,已回憶不出其曾經浩瀚、一度壯觀它們的縮小,只因心正在變大。回歸戰場,心自然變大
天地之間,浮云疾銷、潰不成軍,指引著幻境諸將,抵達琴簫最早的方向。千軍萬馬,吹角連營,在這里毫不擁擠,各自都有一席之地。戰場仍然空曠著,似乎還在等待更大的氣勢,迎接更充實的兵力。邊荒的一望無涯和空虛寂寞,證明它也生來就是戰場,他們,自然不能浪費這里戎旅,非塞垣何地
最終對決,龍盤虎踞,兵種繁復,層層布設,論此陣勢,是真正的兩國之間。文暄嘆,南宋那只知內重外輕的朝廷,本該場場戰事皆如此役,尋常在內,精銳在外,方能抵得了金軍鐵騎
再一度馳騁疆場,情不自禁要忽略了個人意念。這里不可能再有匹夫之勇,惟余行列,惟余集群,惟余縱與橫,遠與近,進與退
女真重騎兵,從來不肯迂回,正面突擊,強悍而威武,銳利更霸道。戰術到了小王爺完顏君隱手上,則威力愈發勁猛,決戰之第一將帥,他嚴酷調度著他所擁有的一切勁銳,眉宇間存在著的,既是皇家氣派,也有大將風度,這一番猛然而毒辣的騎兵襲擊,給戰場以風沙封鎖,煙塵覆蓋。若不是聯盟中人人都可謂身經百戰,恐怕早就被沖擊得一片混亂
作戰霸氣如小王爺,難怪他排行最幼卻是被最寄予厚望,較之部下陳鑄,明顯攻勢要決絕兇悍得多,更令人贊嘆的是,其騎兵不僅沖擊有勢、配合有道,似乎還有古車懸之精髓,既富十足戰斗力,又有內在策略暗藏,怎不教人心驚,小王爺真是可怕,作戰堪稱跋扈
鐵騎猖獗壓境,眼前情景,像不像歷史在延續
祖輩的南渡之恥,父輩的北伐之憾,一時全上心頭絕不能給歷史一絲重演的機會。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
有聯盟之無畏膽氣,又何懼金軍這狂妄作為,斗志滿懷,豪情填膺,十年磨一劍,則,七十年磨一戰
風云錯,天山亂。
此刻,最矚目的不再是主將之刀劍鞭針掌,而是兵士之戈戟矛弩槍。縱目遠觀,可見諸多兵種,陣容空前。聯盟兵力各自組合、單一集群、有序輪換、多面打擊,整體陣勢,深得疏陣、玄襄之高妙。敵軍至而聯盟散,敵軍過則聯盟聚,仿佛是欲擒故縱,又恰如誘敵深入,再分而殲之,把所有來犯者強行瓜分,不妥協者則立即驅逐
“這樣的陣法,單騎突陣等同赴死,便教他金人鐵騎聯手來犯,也一樣會削弱崩潰。”為什么一句振奮人心的話,偏偏他要說得這樣從容當阡的聲音又輾轉耳畔,什么喧囂紛擾,抑或壯烈磅礴,吟兒立刻就置身事外“嗯,你這陣法吃人的方式,挺像我說的那恐怖食人蘑菇坑的,你的靈感,應該是來自于那里吧”
“你、你在、說什么”阡一怔,明顯聽不懂這個人的怪話,明明這沿襲自玄襄陣啊再看吟兒認真的表情,真是驗證了那一句任何精品,外行一看就毀。
然而此刻心情開闊的阡,沒有必要去深究吟兒的話,所以繼續微笑著對她講“吟兒,這是我和你的聯盟,至今為止最好的陣容,這一次,真的已經牢不可破。”勝局已定,即便是作戰首屈一指的小王爺,也再難為南北前十挽狂瀾。
阡帶贊許之意體會著這一刻屬于聯盟整體的輝煌無雙,他給聯盟的承諾,一年之內,牢不可破,終于實現。
“我和你,最好的陣容。”吟兒在心里暗暗滿足。最好的陣容,他和她。
滾滾亂世,心有阡則靜。
這一生絢爛如斯。
慶元五年二月十三。
子時之后,寅時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