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落葉卷著頹廢的思念往身后涌去,人卻要在回憶的波瀾里繼續向前。
戰事告捷后的五六日,盟軍完成了無數次的兵馬交接,從慕容山莊伊始,各家主力陸續著手轉移,魔門暫由何慧如與諸葛其誰坐鎮,約定將與黔西民間相安無事。眼看著魔門之亂平息,金人士氣受挫且無兵力可借,群雄皆知,留輪回劍穩操勝券。接下來,只需由川蜀短刀谷與黔州沈家寨為后盾、支持林阡鳳簫吟越風等首領緊隨劍蹤、不令金人有可乘之機便是,不必再像半年來那般大費周章大動干戈。
數月來,傅云邱也將大理事務打點得井井有條,先前鐵家叛軍皆已臣服麾下。原以為要動蕩良久的大理竟這么快就大局已定,饒是那曾經不肯對阡服氣的江西宋恒,趕赴黔西來與柳五津路政會晤之時,都難得地面露敬意嘆服林阡知人善用。
這一日,卻是吳越要率紅襖寨諸將返回泰安復命,而宋賢則由樊井大夫帶離黔西、赴短刀谷治傷養病,玉澤與蘭山隨行。船王之所以送蘭山去短刀谷,并不只如口頭上說的要蘭山跟隨樊井學醫,而是刻意向她隱瞞了師父在冷冰冰黃鶴去手里的事實,樊井知船王打定了主意想要獨自援救恩師卻不愿連累師妹,嘆這船王對蘭山實在是關懷備至有情有義,原本樊井脾氣古怪甚少收徒,卻也被打動收下了蘭山,而藍玉澤的一路相隨,更是誰人都無法阻攔“若有藍姑娘在,楊少俠必定能更快痊愈。”每個人都這樣講,也就是這個理由,促使那位冷艷陰毒的慕容莊主,理屈詞窮地第一個率眾撤離了戰地。
那一廂,柳五津也把寶貝女兒托付給了宋恒一并帶回短刀谷去,因而一路都在依依惜別連連囑托場景猶似托孤,路政好不容易才能插上話講到正題,只為囑咐宋恒向寒澤葉問候并強調他要萬事小心,寥寥幾句卻內涵分明,聽得出,短刀谷的爭端,其實已經箭在弦上。
阡陪同新嶼宋賢行了良久,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新嶼和宋賢并不同路,今日分道揚鑣,不知何時才能重敘。
“話不多說,你要保重。”新嶼先說,拍拍他的肩,“勿再送了。”
勝南點頭,只能空將未歸意,說向欲行人“替我問候伯母,回去以后,多幫我關照我娘。”新嶼答應著,半帶玩笑“自古征人難顧家,如今總算體會到了”見勝南面露微笑,新嶼轉過頭去,看向宋賢馬車外,那白衣勝雪、清雅孤獨,該是勝南至今都沒有償清的債和永遠解不開的心結了想到這里,新嶼不禁嘆了口氣“宋賢曾經說過,如果不是因為飲恨刀,不是因為短刀谷,你就不會與她情淡,如今看來,真是這樣藍姑娘在夔州受傷的事,想必盟主也已經告訴了你。”
勝南愴然點頭,六日前與云煙不顧一切地走,他知道這樣的冷落是對玉澤最大的傷害,卻終于無法彌補,惟能走到她身前,鄭重地對她講“玉澤,我沒有別的請求,只希望你能忘記我,忘記這個、辜負了你傷害了你的人。”相愛多年,竟虧欠。
玉澤噙淚起身,此刻她對他,卻有著最不忍的怨和必須強忍的愛,事過境遷,原來她和他都是孑然一身“勝南,沒有辜負我,只是我不夠勇敢,總是在不該膽怯時膽怯,也不夠幸運,不能做那個和你共度此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