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占地并不算小,但卻沒有刻意張顯磅礴壯觀,主人家追求的依稀是高潔素雅的情調,所行之處,鞋與木板間可以擦出輕微的響聲,再上一層樓,復道上鋪著一層棉質地毯,踏上去就很舒服。
數日來,這家主人一直沒有正式露面,但僮仆們照顧得相當周到,葉文暻鏢隊到此之后再無轉折,看來并非寄宿,而是終點無疑。持續半年的托鏢者之謎終于截止在黔之西南,卻不曾想過,謎到最后,依舊撲朔迷離。
從僮仆們口中隱隱得知,這家主人的確是隱逸山莊的構建者,然則卻未能長久隱居于此,只是一年中偶爾三四次路過停留,盡管如此,山莊事仍舊維持得井然有序,看得出主人遇事力求完美,一絲不茍。
也不得教人不佩服,從選景、借景的角度來剖析,隱逸山莊的構建,非但沒有破壞分毫的自然景象,更將這世外勝境通過人力深化給了外人看,這家主人,明顯對黔西的這片風光了解透徹,保護、珍惜,但不點綴,也不褻du,只給自己留了這么一片區域,方便欣賞罷了。朝左向右,瞻前看后,哪個方位都能體驗出山莊建筑的美輪美奐,以及自然風光的不染纖塵。
但這位隱者,當真和瀑布境內茫茫水汽一樣,模糊不清,亦真亦幻若是真隱士,不會還執迷于人世追逐,更不會在去年的入秋伊始,與葉文暻共同謀劃了一起驚動天下的軒然大波。仔細琢磨,主人性格,該是心有隱意,身不由己。
“眼看著這山莊里有這許多供客休憩之處,自己不在還有這般多的僮仆留下,明顯就是期待著外人來。”柳五津自言自語著,在樓層上向院中看,恰見葉文暻與鑫、森、淼等人在院中賞景,正巧此時對面窗戶被人推開,這么近,東方雨的面目馬上就能辨認,柳五津始料不及跟他打了個照面,乍一見心里就一顫,立竿見影,腦袋上的舊傷亦隨刻開始作痛。
“這位葉總鏢頭,當真是處變不驚,紋風不動。”路政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院中景象。葉文暻現在,分明已經是十面埋伏,金宋雙方,都箭在弦上。
“是啊,臉上沒有一絲緊張,也是個頂端的人才。”柳五津想,葉文暻現在應該抬起頭來看看,每一扇窗戶打開,探出來的都一定是金宋武林絕頂高手。雖說上一戰結束以后,金人元氣大傷,大多因聯盟盛極而暫避鋒芒,不過照目前情況看,人數不多,卻是絕對精銳,露過面的就有軒轅九燁、東方雨、薛煥,哪個不是前三以上而聯盟,目前到此的,除了短刀谷一家軍隊之外,才只有越風一位而已。
“咱們的人才也該快到了吧這次金人的數目是前所未有的少,氣勢也是前所未有的虛,但總覺得,勝南只帶這么少人赴戰,武功上遠遠不及金南金北。”柳五津掐指一算,勝南、吟兒等人,應該就在最近兩日到來。
“魔門之戰剛剛了結,各大幫派理應有所休整,況且,留輪回劍,歸根究底與幫派之間并沒有直接關聯,我思前想后,林阡不用他們是這兩點考慮。”路政一笑,“有盟主、莫非、文暄、海逐浪、越風同在,我們一定不占劣勢。何況,葉文暻和這山莊主人都捉摸不透,到時候奪劍之爭靠的是什么還很難說。”
“的確。原本看見東方雨還有點忐忑,忽然老夫就迫不及待了。”柳五津恢復嬉笑面孔。
“換作以前,我也許比你還要忐忑,不過就像他說的,事在人為。”路政笑容平和。
路政話音剛落,屋頂上忽地劃過一絲微響,路政柳五津盡皆留意。不刻那腳步已到了對面屋頂上去,屋脊上站著的是個蒙面黑衣人,身材體型偏于瘦削,而另一個擋在他之前背對著他的則是個妙齡女子,一襲紅衣,標致得緊,側過身來時,柳五津明顯看出她是哪位,不禁咦了一聲“林思雪她怎么到了這里來”
院中葉文暻似乎也意識到了屋頂爭斗,略微偏過頭來欣賞,他當然很愜意,身后高手,全然繃緊了神色,生怕屋頂上有人醉翁之意。
“想向我們詭絕將軍挑戰,那便先過我這一關”黑衣人對林思雪冷冷喝叱,柳五津聽出音來,這一戰,竟是林思雪掀起。那小姑娘柳五津先前有過接觸,私下里單純天真還略帶些傻,怎會到這里來向哪個將軍挑戰然而看見林思雪一臉認真,便知此事不假,交睫的功夫,林思雪劍已在手,黑衣人手中無兵刃,赤手空拳去接林思雪劍時,明顯卻聽得有鐵器交接之音,委實令人蹊蹺。
唯有林思雪近在咫尺,方能夠看見對手手中扣一薄片,鋒利尖銳,削鐵如泥,如此御刃,顯然操控自如,林思雪劍雖也精湛,畢竟經驗欠缺,本想挑戰了陳鑄就完成任務,孰料半路殺出個不速之客還這般糾纏,看他兵器取巧不禁又氣又惱,進退兩難忍不住罵“卑鄙,怎么可以這樣”
遠遠觀局,林思雪難以突破,黑衣人輕占上風,看他武功路數,與東方雨有異曲同工之妙。柳五津蹙眉難道是東方雨門下弟子雖然深度強度還不及東方雨
卻聽隔壁有人推窗也看,毫無保留地贊“武藝精絕,空手如刃”原是和越野一同到此的沈絮如,柳五津轉過臉去點頭示意,沈絮如回應給自己一個禮貌的笑,沈絮如身側,還有另一個難以忽略的身影,越野。上次見他,還是在蒼梧山合力救援越風了,這一次,卻難以言明是敵是友,畢竟,柳五津不能給越野他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