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寄嘯驀地手感麻木,來人話音未落,竟已發動攻襲,如此突然的回答和行動,令孫寄嘯惟能棄了酒壇,一邊倚劍站起,一邊人劍一同滑退數步遠,精準躲開適才攻擊。
來者和旁人不同,不是來和他爭奪川東劍神位置的,而是,殺氣,赤裸裸的殺氣
不說一句,來者便又出劍招,第一招凌厲,第二招剛猛,第三招輕靈,根本看不出何門何派,卻融會貫通隨心所欲,明明是個一流高手,何以不言明來歷孫寄嘯醉得東倒西歪,根本不是此人對手,開始三招完全是憑感覺格擋,第四招時才稍微清醒,看準角度準確一抵,來者力道驚人,劍雖被攔,內力隔空而傳,寄嘯大喝一聲,拼盡全力才把這一劍駁回去,剛看清楚此人輪廓,卻忽而再次眼花,來者一劍便如九劍、十八劍,一人就幻化成了兩人、四人
寄嘯怔在原地忘記出劍,身上一陣刺人的寒,眼前,是雪一樣的亮,忽然間他仿佛看見了十年前的祁連山,他們幾個人捉迷藏的時候,文白把他緊緊抱在懷里,那么溫暖,就像此刻他手腕上粘稠的溫度,溫熱地,融化
又落雨了嗎,還是,我回到了祁連山的大雪天,眼前,是雪一樣的干凈。
手腕上的雪一陣刺骨的滾燙,他知道他的感覺錯了,身體卻漸漸冷了下去。
臨走前,那人才說了一句“你的劍法,沒有特色。”
人世間最大的侮辱,莫過于被擊潰至毫無還手之力,還要被人再嘲諷深愛之物。
不,人世間最大的侮辱,是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
聞知孫寄嘯被人挑斷手腳昏迷不醒,整個川東都震驚不已
誰都了解,孫寄嘯在川東一帶是公認的劍圣地位,每年與他切磋、找他挑戰的前輩后輩數之不盡,在自家地盤被挑斷手腳筋,如斯慘烈,如斯惡意,明明就是挑釁
“會不會是蘇慕離所為”“或者,是孫寄嘯原先的仇家”眾說紛紜,把最近和孫寄嘯有過哪怕一點交集的都說了個遍,但皆無真憑實據,更加沒有動機,孫寄嘯還牽扯不到川北之戰里,跟黨派之爭沒有本質聯系,而孫寄嘯原先就算有仇家,又哪會武功高到這個地步
孫思雨憤怒不已,回到孫莊去日夜守護弟弟,并在孫府之中徹查了一番,一無所獲,最終這女子對外宣稱“誰能為我弟弟找出真兇,我孫思雨便嫁給誰”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過不久就有個家丁跑過來說“大小姐,或許是個金人啊,前陣子抗金聯盟還在和我們打的時候,有金人來找少爺談過,少爺把他驅趕走了”
孫思雨冷笑“先前問你的時候,為何不說”
那家丁一愣,嘿嘿笑起來。
“去照照鏡子,從頭到腳哪一點配得上我”孫思雨一邊說,一邊將這家丁踹出門去,“龜兒子以后休想再進我孫家半步”
寄嘯躺在床上,臉上殘留胡渣。
文白每日為他梳洗,像他的侍女,更像他的姐姐。
然而文白和思雨不一樣,思雨照看他時,雖然也體貼入微,卻是疼愛的表情,文白的面上,有思雨沒有的溫柔和憂愁。
“醒了就好,你們倆先說話”思雨何時何地都那么爽朗,文白每時每刻都把心里話藏在心里。
現在思雨走了,他依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