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大吃一驚,一眨眼的工夫,田若凝竟已親自闖到核心來,離寒澤葉僅僅數步之遙而見主帥一馬當先,田軍亦是愈發勇猛,橫沖直撞硬把寒軍防御突破開來。田若凝馬不停蹄,一箭離弦,直沖尚在迎敵的寒澤葉,戴宗隔空一彈,微微改了這一箭方向,僥幸令他只射中盔纓,然而再凝神望過去的時候,寒澤葉已徹底暴露在田若凝劍光之下
卻在這危急關頭,聽得不遠又是數騎奔騰而至,己方猛地軍心大振,戴宗心念一動,看十余騎撞圍而入,所到之處,無不是先聚了一群人上去又退了同樣的一群人回來,這一上去又一回來,這群人手里的兵器全都不在為首那匹戰馬足見彪悍,不同凡響,一旦入陣,便嚇得周圍馬匹不敢近前,而馬上那人,也是帶刀卷來了一路的刀槍戈矛
順著那飲恨長刀拖出來的刀光一路看回去,就看見一地的沙塵覆了一地的兵器。一旦看他到來,田軍辜軍當即就有高手出來迎戰,比平常將士武功高強得多,然則無一不被他打落馬下,或是摧毀兵器,也顯然無法排除,有血的代價。
其實林阡一路看到這罪孽深重,也知道這一戰無論輸贏,他和田若凝都一樣,都敗了。
正對面,斜路里,旋風般來襲的所有攻勢,有形的,無形的,最終都像潮水般退散開去。
飲恨刀,從來都是戰局的最核心,攻勢全部針對著它,退散卻絕對起始于它。
哪怕此刻田若凝一心一意要了寒澤葉的命,其原因還在于要折斷他林阡的羽翼
乍見林阡強勢沖進來,田若凝卻處變不驚心無旁騖,絕對不留寒澤葉活口。
“少主”距離遙遠,角度刁鉆,戴宗欲救而不得,被重重人馬擋住,眼睜睜看一道強光幾乎將寒澤葉全部籠罩而寒澤葉卻不可能提得起寒楓鞭來,關心則亂失聲慘叫。
寒澤葉生死攸關惟能側身避閃,放低了重心完全貼在馬背上,方才躲過那青鋒劍凌厲的削砍。即便如此,背上還是隱隱發麻。田若凝一劍剛罷一劍再起,由上而下筆直斬落,寒澤葉面色一凜,要提馬遠離已然不及,危急關頭僅僅能夠自保,身子一翻,勉強滾到馬的另一側去,還來不及抓緊韁繩保持平衡,田若凝那一劍已經砍在馬背上。聽得戰馬嘶鳴一聲,一吃痛便瘋跑起來。它就算靜止寒澤葉也本就快栽倒在地,一旦瘋跑起來寒澤葉顯然是被甩出來的下場
天佑寒澤葉,他在田若凝瘋狂打壓之下竟還能避閃六劍之久,戰馬負痛瘋癲,他卻毫發未傷。不僅如此,就在這六劍拖延之后,他的主公林阡,也正巧打退了所有圍攻人馬,成功攻破了田若凝的最后一道防線
那匹“逝電”的戰馬龍吟虎嘯,愈發襯出它所載少年王者之氣,此刻遠近對立兵馬,要不就是松了口氣,要不就是一顆心驀地旋緊了,誰都看見林阡左手一直持刀,在打進來的過程里勢如破竹銳不可當,而與寒澤葉瘋馬交錯之際,一直空著的右手,一下子便將搖搖欲墜的寒澤葉接了上來,輕巧安置在他背后,救得如此迅速,又如此適時。同時,隨著他左側最后一個敵人倒地,右側寒澤葉戰馬也逃散而去,戰場之上,瞬間只剩他和田若凝兩個人。
寒澤葉筋疲力盡倚靠在林阡身后,雙眸冷冷凝視田若凝,嘴角流露一絲戰勝的笑。
這絲太有把握的笑容,詮釋著寒澤葉對林阡是何等信任,田若凝完全看得懂,心陡然間就是一顫。縱然此刻他還能和林阡在戰場上打平,或許也能夠勉強維持著不敗,那又如何,這場戰役,其實徹頭徹尾都交代了官軍對林阡的恐懼啊起先,唯一抹去這恐懼的辦法就是殺死林阡,殺死他讓義軍重新分裂成徐黨、寒黨、楊黨、陳黨、田黨、向黨,分崩離析,從而各個擊破然而,人心的領域竟這般微妙,一個月來,一個腐朽不堪的義軍,在內憂外患的情景下,照樣被他林阡攻城掠地。
早知他無法根除,就任他攻城掠地,自己無路可進,所以才選擇退避,但只可以退到寒澤葉這一步,再往后,已無路可退
“殺。”林阡到來,須臾之間,就將亂局一洗而空,但他淡淡的一個殺字落下,安靜的戰地霎時又被新一輪的混亂填滿,視覺聽覺,再一次被此人全盤廢黜
川北短刀谷,不,整個武林,金宋天下,恐怕都逃不出一場浩劫了青鋒劍與飲恨刀僵持不下,此時置身亂軍之中,田若凝已然預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