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教你一定要讓我六十歲后服侍你,到時候一定是這個景象,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啊。”吟兒撅起嘴,惡毒地說,“搞不好哪一天,你沒能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我這老太婆的針下。”
“賢夫毒婦,真是孽緣。”林阡笑嘆了一聲,側過臉來,“喂”
“嗯”
“老太婆。”他低聲輕喚這個獨特的稱謂,“我有個疑問”
“問。”
“為什么你補衣服要穿在這個人的身上補”林阡笑著問。
吟兒一怔,霎時面紅,遲了半晌“唉,我是不是很笨”
“是很笨。”阡點頭,坐起身轉過來,一邊脫衣一邊帶著些責怪,“對有些事,確實很笨。”
她趕緊幫他脫衣,可不知到底是怎么干的,竟將他里外一起拽了下來,褪到一半才發現他衣衫只剩半遮,兩人同時一驚,吟兒直愣愣盯著他鎖骨那塊,當場垂涎三尺目眩神癡,林阡輕咳一聲,她才緩過神來,更加面紅“唉,我是不是很色”
“是很色。”阡微笑,將衣衫扶上肩頭,“對有些人,確實很色。”忽然打了個寒顫這一幕好生奇怪,不該是調過來發生才對嗎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天亮之前,我一定給你把這衣衫補好。”嬉笑之后,她把那外衣抱在懷里,似當成一項任務要完成。
“吟兒不必”他臉色一變,即刻要制止她。他不想他隨便說的幾句話,竟對吟兒影響得如此徹底,若真這樣,根本起了反效果。
“不,必須的。我要你穿著我給你補的衣服,成就我不能陪你成就的事業。”吟兒堅決地、認真地說。林阡神情一凜,恰在這時,那衣服的袖子里,忽然掉落出一樣物事,吟兒微微一愣,將它拾起來“原是只泥捏的小猴子。”
“是那日斷崖圍剿,犧牲的一個將士的,迄今為止無法證實他的身份來歷。他臨死時手里還攥著這個猴子。”阡緩過神來,嘆了口氣。
“明年就是猴年,川黔一帶,確實有不少集鎮的店鋪里賣這些玩物。”吟兒點頭,“那個將士,一定是想把這小猴子帶回去,送給他的孩子可惜”
“吟兒,我負的人太多。”阡輕聲道,不無負疚,“他們與我在絕境里共同患難,終于我九死一生他們卻全部犧牲,連姓名都無法知曉,親人也難以照料,唯一那個留下姓名的景岫將軍,據說回去就要和他的未婚妻子成親”吟兒聽的同時,眼圈一紅,林阡凝望著她,極盡心痛,他何嘗不是也負了她“吟兒與我在逆境中同甘共苦,對我說同在懸崖上如果我跳下去你也一定會一起,然則,如今我卻獨自往山頂上去,把吟兒一個人丟在了谷底”
“吟兒在谷底的時候,會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找到林阡為止。”她淚中帶笑,“你便安心上去吧”
“教我如何安心,吟兒哪里有往上去的動力”阡對她那天的消極悲觀始終耿耿于懷。那天吟兒說,建功立業是她活下去的動力,現在這個動力卻沒有了,所以活不下去了
“糊涂鬼。”她一愣,淺笑著抱住他胳膊,“建功立業確實是我活下去的動力,但你林阡一人,就已經是我活下去的理由。”笑著轉過頭去,輕撫放在身后的那件衣衫“我原先的理想,是可以像男人家那樣地馳騁疆場,若真的再也做不了女子的心靈手巧,我照樣學。”
卻沒注意到林阡臉上的表情,她剛側過身去,便被他緊緊抱住“吟兒,若不實現你的理想,我的理想又怎能算實現那天你在我懷里閉上眼,我第一次嘗試一個人站在短刀谷,我才知道,沒有你,我根本沒有興趣站在那里”吟兒一怔,他從未有過如此真實的流露,如此深情的傾訴
又聽他輕聲要求了四個字“等我回來”,吟兒當即點頭,轉過臉來,微笑是對他最好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