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二,厲風行帶著控弦莊傾覆大半的好消息來見林阡。縱觀大勢,如今還在宋境潛伏的奸細,大多都只能藏在短刀谷內曹范蘇顧的庇護之下、又因為得到銀月的束縛而暫時不敢作亂,而之前分布于短刀谷外整個川蜀的那些據點,經過這幾年特別是這幾個月的剿殺,全部連根拔起蕩然無存,不少首領都已伏誅,余孽盡數逃往邊關。
“陵兒托我提醒你,這些逃向散關的控弦莊余孽,很可能還要大規模地聚集一次。”厲風行說。
“死灰復燃。”林阡點頭,領悟,“發生在邊關的事,說也說不清。何況,那邊有名捕門的勢力在,確實適合控弦莊聚集。”
“那么,我和陵兒,需不需要往散關追殲”
“不必。那邊的事,就交給君前和莫非去做。這些日子,辛苦你和陵兒了。”
“陵兒還想問,鳳簫吟她什么時候回若她不在,陵兒到短刀谷來玩都找不到人陪。”厲風行笑問。
“吟兒和她可真想到一起去了,都把這里當成了可以玩樂的地方。”林阡的面容里,劃過一絲憐惜的笑,稍縱即逝。
“怎么還不能出來么”厲風行發現他沒有正面回答,不禁一愣,追問。
“停在了寒潭的第十九關,你唐門的冰蟲,已經是至寒之物。”林阡嘆了口氣。
“什么冰蟲都救不了她”厲風行神色陡然一變,“已經沒有更寒的藥那她豈不是”
兩人相視而沉默,各自牽馬走在通往鋸浪頂的路上。
中秋川東之戰,金陵為置完顏鬼之于死地,不惜將最新制得還沒有起名更不可能有解藥的火毒投以使用,然而千慮一失,殺死了鬼之卻害吟兒也跟著中毒。吟兒幸運是在中毒的同時受了兩拳,才沒有即刻被那熱量燒死,但勉強救活之后,火毒始終流竄于她血液內,若是其它的毒也便罷了林阡麾下任何一個高手都可以幫她用內力逼出,偏偏那火毒性烈,越是要祛除就燒得越兇猛,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尋找寒毒以毒攻毒。然而如今冰蟲都功虧一簣,明擺著藥石罔效。隨著吟兒身體的日漸好轉,火毒會否加快擴散也猶未可知。
忽見道路的另一邊,有一青衫女子,于越溟河畔舞劍,背影甚是熟稔。她劍法高深莫測,招式變幻無窮,若論“凌厲”,正和吟兒有異曲同工之妙,林阡不知不覺就停在道旁,望著她與雪共舞,竟錯覺這個是吟兒。但倏忽就醒了過來,吟兒好像從未穿過淡青色衣衫,本就不是這個風格。
驟然耳邊響起吟兒的話“嗯。真的隱居啊若要隱居的話是不是需要在屋里買上幾卷書,一把琴、一支洞簫”一失神,對面的劍法,揚起好幾丈遠的雪,剛好風力能夠觸碰到他臉上,只是輕輕地擦掠過去,卻將他從回憶里拽了出來。
洛輕衣還在認真地舞劍,渾不察林阡和厲風行在旁觀看,劍外不知是落雪還是飄花,每招每式都傾盡了她的靈魂和感情。
何以人如此典雅清新,劍卻這般凌厲,凌厲中又夾雜了三分淡淡的憂。隨著雪落下、花飄走,她孤身一個佇立河畔,是那般高貴不染纖塵。
舞畢,洛輕衣才發現他二人在側,從容自若地往這邊投以一笑。水般清淺,夜般幽遠。
厲風行發自肺腑贊嘆“姑娘好劍法”
“確是好劍法,原來岷山劍法是這樣的特色,七分凌厲,三分孤悲”林阡自語。
洛輕衣微微一怔,沒說什么。
“不打擾洛姑娘練劍了,風行,咱們走吧。”林阡說。
“林大俠”卻被洛輕衣喚住。
“怎么”
“想問林大俠,你林家軍和景州殿,對我父親,究竟是怎么看”洛輕衣面容里極盡憂愁,“我,實在放心不下。”
“你父親”林阡一愣。
“有很多人,都在怪我父親,強行把秦敏收押,引來控弦莊作亂、連累了景家受害吧”洛輕衣問,眉間的惆悵越來越多。
“洛姑娘無需擔心,沒有人會遷怒你的父親。至少,我林阡帳下,絕不會有這種情緒滋生。”林阡道。
“那便好”洛輕衣這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