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背后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女子從悵思中回神,下意識地抬起面紗。還沒有畫上妝容的她,不敢把自己的正面給任何人看。曾幾何時,她不施粉黛,對鏡自照時,雖不至于風華絕代,也總算是個正常女子面容姣好。
“爹。”她轉過身來,迎面來的那個人,是柳峻。
她雖然稱他為爹,卻應該叫他公公。
她的亡夫柳飛霂,曾與她度過短暫的琴瑟和諧,然而不到五年便客死他鄉,罪名是潛入南宋予以分裂。父母勸她改嫁,夫家也不忍她年輕守寡,她卻不肯聽從。
決意留在柳家,并不是要什么貞節牌坊。
她,南弦,終于不再是當初一心相夫教子了此一生的貴族女子,而只剩下一個理想,完成丈夫不能完成的事業潛入南宋予以分裂
“南弦,從今以后,你再不是我的兒媳,而就是我柳峻的親生女兒”卑鄙毒辣如柳峻,都不免為她動容。在他眼中她向來只是個恪守婦道的賢惠媳婦,怎生如此堅韌頑強,換一身戎裝出現在殺手死士的隊伍之中
于是,她稱呼柳峻為“爹”。曾經屬于柳飛霂的任務,自此完全落在她瘦弱的肩上,為了亡夫的理想打拼,在撈月教出生入死千百回。
漸漸地,卻有些模糊,她這么做,究竟是為了誰
“南弦,你身體已經大好了。”此刻,柳峻的臉上終于浮現出笑容,雖然南弦還蒙著面紗,他卻能從她眉目間看出氣色大好。
烏當之戰他落敗于獨孤清絕之手,若非南弦犧牲自己來救他,被獨孤一劍刺透的人就是他柳峻。那一刻,她竟然犧牲自己來救他雖然他與她之間,早便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情愫
“爹,最近兵馬調動如此密集,莫不是又要同林阡開戰”南弦迫不及待問。
柳峻點頭“趁他松懈,出其不意。”
“然則,爹的勝算幾成”南弦向來妖嬈的眉眼,此刻惟余痛苦。她平常都濃妝艷抹慣了,身受重傷之后,才換回原來裝束。
柳峻一愣,嘆了口氣。
說得輕巧,你怎知林阡松懈
如林阡般運籌縝密布局嚴謹,不會不給他柳峻留一席之地。柳峻心里是清楚的,這場夜襲,勝算只有兩成,如果不幸發生在八成的可能性上,眼前他殊死一搏的兵馬將全軍覆滅、回天乏術。
“赴宋支援我們的開封軍,已經被王爺收回去了。爹現在只有這么多教眾可用,冒不起這個險。”南弦泣道。
“南弦。”柳峻搖頭,“主公和王爺,等的是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