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一怔,點了點頭。
“盡管他在川北已經這么多年,有根基,有黨羽,也盡管他在朝中有依附,有靠山,你要相信,有這一部分,也就與之相應的另一部分,眼紅他,看不慣他,參奏他,彈劾他。更何況,官位越高,其實就越不穩,若哪一天他的靠山們被政敵搖動了,他一樣要倒下去,所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葉文暄低聲道,“他不是忠君報國嗎朝廷撤走他,他能不走嗎有時候,政務比軍務更容易殺人,不費一兵一卒。”
“你說得不錯,確實可以走這樣的一條路,殺人于無形,也不至于會引起戰亂。”林阡點頭,領悟。
“興州都統張詔去世,繼任的是都統郭杲,先前在淮南之時,我曾與他有過會面。”葉文暄說,“對于蘇降雪而言,皇帝太遙遠,興州之主才是能制他生死的主子,誰做興州之主竟比誰做皇帝還重要,所以,現在的你,與其和蘇降雪開戰,不如直接收伏郭杲。”
“與那種人打交道”林阡面露厭惡之色,“聽聞他郭杲素來喝兵血。”
“未必要打交道。趁著他們還沒有物以類聚的時候,讓他看清楚蘇降雪便行。”葉文暄略帶深意一笑,“勝南,上次你的那一戰,相信已經給了朝中不少小人口誅筆伐蘇降雪的好機會,一定早就有對他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在拉他下馬。如果這時候連郭杲都不保他,甚至發現他私通外敵恐怕已經不是調配了,而是必死無疑。”
對此,林阡也征求了荀為、覃豐等人的看法,他們和文暄一樣,主張借郭杲之權除蘇降雪,覃豐說“蘇降雪外寬內忌,內部早有裂痕,當下已經一盤散沙,如有朝廷重壓,必定會狗咬狗。主公且按兵不動,等候他自取滅亡。”
荀為亦說“朝廷費盡心力才削弱川蜀吳家,不可能允許第二個自立為王,若得知蘇降雪在短刀谷中的胡作非為,必然要將他處之而后快。即便他奸猾地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也不代表他的真面目日后不會露出來。”
“確實蘇降雪已經走到懸崖,沒有必要從后面再推他一把,不小心的話,會被他死死抱住一起掉下去。”十月十五的夜晚,林阡對吟兒解釋原想打的下一戰可能會以另一種方式開啟。
“你若是個純粹的武將,就不會在乎從后面推他,但你終究不是。”吟兒笑而理解。
“十九歲的吟兒,和十七歲的時候比,明顯成熟了不少。”林阡稱贊之時愛欲滿盈,一邊走一邊不老實地擁住她就熱吻。
“勝南,聽我一勸好么”吟兒卻不像以往那樣熱烈,只是敷衍了半刻就說,“你若是個純粹的武將,可以對你所認為的無賴火冒三丈甚至破口大罵,但你終究不是。”
林阡一怔,明白她說的是誰,臉驟然一沉“洛知焉那個無恥老兒,什么破口大罵,我恨不得對他拳腳相加”
“那是瀚抒,不是你。”吟兒搖頭,“若是換個角度想,你心里應該很明白,洛知焉本來是錦上添花,無端被你說成了得寸進尺,這一點,你就已經錯了;盡管你是主上,他是下屬,但你是晚輩,他是前輩,出言不遜,對他不敬,這還是你錯了;他說你不要妻妾成群世上少有也是確實,試想這短刀谷里諸如曹范蘇顧、洛知焉、魏紫鏑,哪個不是妻妾成群即便是江湖上,如你和天哥這樣的人都確實不多,歸根結底,他沒有錯;而他說嫁你部將不如嫁你幸福美滿,也是實話,不容辯駁”
“你連那種人,都要維護么”林阡一想到洛知焉就火冒三丈,知道憑吟兒一個人一定看不到這么多,不禁沉下臉來,“你這丫頭,向來耳根子軟又是范遇對你這么分析的這個范遇,越來越喜歡危言聳聽”
“不止范遇對我說,覃豐也一樣這么說,可知道他們站的角度,是絕大多數人的角度為何你剛得到短刀谷,就要樹一個專橫跋扈的形象還有,洛知焉在內戰時期終究起了些作用,現在你得勝就棄了他,以后還有誰甘心為你所用”
林阡聽出她根本為了自己,動容,語氣也隨之緩和“我什么都可以不介意,只是介意他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