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鞭長不及,澤葉鞭中肅殺與冷頹之意已經給了黃鶴去一個下馬威,他正眼也沒瞧黃鶴去,用平等的身份和薛無情交涉“一代宗師,竟縱容手下在比武途中暗箭傷人方可取敵,雖然取勝,試問還有何顏面存活世上不如自刎以謝天下”
薛無情全身一震,轉頭去看已氣絕多時的逝電,若非當局者迷,他豈會放過這蛛絲馬跡,而在場這萬軍之中,除了澤葉,又有哪一個會發現馬腿上橫插的一排細長金針黃鶴去面紅耳赤,薛無情勃然大怒,沖著他劈頭一句“滾下去”
寒澤葉冷冷望著鶴去往金軍深處走,莫非所幸不再有心魔,而更多的感情是不解罷了,黃鶴去,我也不愿再了解你。一旦放下,豁然開朗,然而一腔悲憤,卻又為林阡而填。
短刀谷眾將無不恨得咬牙切齒,萬料不到林阡戰敗竟是拜黃鶴去所賜士氣驟然被仇恨燃沸
薛無情打量著薄霧中寒澤葉的樣貌神態通往山巔的路不止一條了,阡陌交通,突兀的晚林遮擋了所有通途,一條條相互掩蔽,這一人卻在霧散后驟現峰前,措手不及
寒澤葉的藍色長發散落空中,說不完的俊逸灑脫。他是九分天下里最神秘的一個,多年來,誰也沒有再見他的武功,他的事情和經歷,亦全然被他的外表覆蓋,窺測不得。
薛無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回身去看林阡“你服輸了么”
怎一個驚字了得
這一槍足以穿透林阡的戰甲,而且的確穿透而去直抵他心口不,明顯已經刺進了林阡的胸膛至于林阡是生是死,槍尖究竟何等威力,怕這世上都只有薛無情一個知道
漸漸地,身體重新溫暖,世界一抹一抹恢復在他的視覺和意識里,鮮血緩緩地流淌過已經干涸的角落宋賢,新嶼,苦難的泰安童年;楚江,川宇,苦澀的親情交織;吟兒,他自己,苦甜的愛情掙扎,亦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吞噬他已空的記憶他沒有離開這人世,他沒有戰死,他卻命懸一槍。他金戈鐵馬氣吞萬里的理想,他和吟兒前世今生糊涂的帳,他親眼得見九州一統的渴盼,差之毫厘便將在毫厘之中摔成粉碎死亡只有兩個字,不再飄渺,不再虛幻,穿越毫厘的障礙,死亡的形狀、色彩和溫度觸手可及
他還活著,差一點點,那一槍只差一點,但那一槍還差一點錢爽喜極而泣,痛苦哽咽,澤葉舒展了眉頭,這一戰,他不再寂寞。
薛無情掣回槍來,這一敗,林阡果真生命垂危,拾得一命但全身經脈盡損,五臟六腑被他一道真氣震得全亂薛無情嘆了口氣“你們將他抬下去吧”
言下之意,林阡此刻日薄西山,精力枯竭,自是連動也難以動一下。
錢爽哪里顧得了這些,歡天喜地沖過去欲攙扶林阡,卻見林阡無力地擺手拒絕。錢爽即刻止在原處,馴服似的一動不動,屏住呼吸,緊張地盯住林阡。林阡擲刀于地,支撐著搖搖欲墜,寒澤葉不忍再看他困難掙扎的模樣,禁不住憂慮和心痛。隨著林阡連續摔倒兩次,錢爽的心亦是陡然沉落,一次、兩次揪緊,再松弛幾度輪回他從來沒見過林阡受傷如此之重,也沒見過他這種臉色
他卻終究站起來了,而且站得筆直,不屈服,不認輸薛無情贊賞地盯著他,目不轉睛,他喜歡這性子,輸了也不怕的性子,死了也不服輸的性子,這性子,未必有人有得如此徹底他完全被林阡吸引住“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林阡,奈何馬失前蹄,累你一步踩空,純屬意外,不必認輸”
林阡笑著,身體有些搖晃,聲音卻決不顫抖“一步踩空了,自還有另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