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下榻石泉縣的驛館,旁人都已經熟睡,柳湘卻無法成眠,起身走到外間,見藍至梁也不曾合眼,挑燈在同時翻閱著好幾本書。借一縷光,柳湘能看出這些都是破解陣法的秘笈,不僅有書,還有前人隨筆,盡是藍至梁貼身私藏。
論武功,藍至梁雖然才疏學淺,卻當之無愧是大搜藏家;他們的兒子藍玉涵也跟父親一樣,對刀劍棍棒一概資質平庸,卻特別擅長憑裝束辨人身份,這在江湖上若藍玉涵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奈何大理藍氏追溯祖上本是個武學世家,怎堪傳承到這幾代沒落成這副模樣父子二人,盡是歪才,說起來,藍家之所以能在江湖上揚名,還真靠出了玉澤這樣的武林第一美女
以這種方式揚名,俗流或還可能沾沾自喜,但藍至梁顯然不樂意,一味想擺脫這種偏見,“是男人就得憑真本事,靠女兒來貼金不要也罷。”故而多年以來,他奔走宋金各地,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幫派教會成立無數,可惜的是,武功卻沒多少進展,收藏和見識反倒一日千里。藍至梁有時候想想,自己都覺得可笑。
先前藍至梁收過個名叫云夢澤的徒弟,見他骨骼奇特適宜學武還曾如獲至寶,教了些年從他身上依稀看見了希望。不料想,他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對玉澤癡心妄想甚至還差點玷污了她,之后更為了她失心發瘋終于死在林阡刀下經歷了夔州發生的那場變故,藍至梁反思了很長一段時間,許是年紀大了,許是真的有所頓悟,竟也漸漸不再在意功名。
柳湘悄然走過來,盤膝坐在丈夫身邊,托腮看著他。
“這么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藍至梁發現是她,只從書中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回過去翻閱。
“唉只恨我沒本事,不能幫你生個有出息的兒子。”多年來,柳湘總是這樣自責。
“現在老了,也想徹了,這世上總是平凡的人多,不俗的人少。就不必追逐了,當愛好也不錯啊。”藍至梁笑著,說話間又翻過幾頁。
柳湘若有所思,沒有應答。
“有了”藍至梁忽然一拍大腿,雙目有神,原來他真不是敷衍林阡,而是確有破陣之法。
柳湘卻不關心這些,這些本都是男人們的事,與她沒多大關系“至梁”看他立刻就要沖出門去,她忽然將他喚住。
“怎么”
“明日再去找他吧,現在已經不早了。”柳湘三緘其口。
“怎么有心事”藍至梁一愣,看出她神色不安。
“林阡身邊的那位盟主,你今天可見到了么”柳湘輕聲問。
藍至梁一怔,點頭“見到了。怎的”
“可覺得她眼熟么”柳湘問時,藍至梁肩不禁一顫“我不曾細看,卻不知”
“從前我也遠遠見過幾次,已經覺得模樣兒很是熟稔。適才與她面對面地見了,愈發確定了心里感覺。”柳湘數次欲言又止,“她的眉眼,有八分像姐姐,兩分如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