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兒輕笑合上書策,二王爺的親衛紫茸軍,相當于鐵鱗衛之于景州殿,自然是保衛王爺為主,戰場上反而不會賣力,如陳鑄這種戎馬半生的大將,鮮有看得起這幫虛浮花巧。所以,陳鑄把他們的圍捕說成“三天兩頭在外面散步”,并非刻意冷嘲,而是打心底里鄙夷。
吟兒當然懂為什么二王爺鍥而不舍。一則王爺之威不可失,二則不可能任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陳鑄跟他無賴強搶,他怎可以束手拿陳鑄沒轍怎么說也要先把人質奪回去再說。要殺要剮,理當聽他。
而陳鑄此舉說實話,吟兒暗暗捏了一把汗陳鑄此舉太猖狂,這是公然的以下犯上,他竟不怕;這也是可以推敲的私通外敵,他竟不怕;這還是軒轅九燁主宰的戰場他不該逾越職權,他竟還是不怕誰借他的膽子
陳鑄探討完一系列的殺伐,這會兒正好路過簾外,斂了脾氣往屋子里面瞄了一眼,看吟兒失神盯著書看,以為她在專心故而不曾打擾,只在門口隨便牽起本書,蹙眉含糊地念了句“千軍扛進一杯酒”,看不懂,自覺沒趣,佩劍又走了。
吟兒覺得奇怪,哪有詩是這么寫的,遂到門口看了一眼,那書應跟藥無關故而被吟兒篩選了出去,原是本唐詩詩集,翻到的這頁偏巧是王維的渭城曲。原來陳鑄念的是“勸君更盡一杯酒”吟兒汗如雨下,也不知他究竟是不識字呢,還是發錯了音祝孟嘗那家伙,可遇到對手了哼,完顏君隨若在這,看他怎么狡辯,吹噓他大金國人人都通曉漢人掌故呢,陳鑄立刻就讓他牛吹炸了
九月初,榆中歸附林阡。
雖然游仗劍在死前沒有吐露過對越野半句怨言,然而其忠心部下都清楚知道,游仗劍的鋌而走險,緣于越野的不合作。
原本東西夾攻可以輕松完成的營救,根本不應該、也絕對沒可能以游仗劍的不幸慘死而告終。這樣的結局游仗劍的部將們不能接受,不接受卻不得不接受游仗劍的死既是拜錢弋淺所賜,也和越野萬萬脫不了干系。
性質等同于見死不救的寨主,還有什么值得歸順他們若知道越野不止見死不救還借刀殺人,只怕早已群起而攻之。
而游仗劍臨死前,實曾被錢弋淺敲中過心頭那隱藏至深的反叛之念,這個念頭是錢弋淺說的難道你已歸降了林阡,游仗劍以前不敢有、不屑有,為了兄弟之情也不愿意有。但這個念頭,終究無法阻擋地來了。
歸降林阡的意念,游仗劍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早已有之,那是榆中之危消除的第一刻,游仗劍曾經對林阡說,有生之年很想打出一次真正的疊陣,潛意識已經不言而喻。游仗劍沒料到這次劫獄自己會死,游仗劍也從來沒有挖掘出自己的深層想法并透露給其他任何人聽,然而有些思想和感情,總是能夠濡染周圍的人讓他們感應得到失去了游仗劍的榆中岌岌可危,金人還在虎視眈眈多面聚殲,他們需要、也甘愿由林阡保護。
游仗劍的噩耗傳到榆中的翌日,榆中上下的所有兵將,全然誠心要認林阡為主,跟隨他一起為游仗劍報仇雪恨。“末將代榆中上下所有軍民,還有不幸亡故的游將軍一起,將榆中城托付盟王”當游仗劍的部將對林阡遞呈上他們拼死從金營帶回的游仗劍的寶劍,林阡顯然不可能推卻,為了枉死的游仗劍,更為了瀕危的榆中。
只是,這種人心上的歸順,在林阡的征途上真的前所未見,明明林阡幫游仗劍向越野凝聚,然則最終游仗劍的人馬還是沒有回去。
而對于榆中全城的這種造反舉動,換以前,肖憶一定會多管閑事,這次,肖憶一句話也沒有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