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十一月初的某晚。天池峽。
離蘇慕梓給蘇慕然毒藥已有了四十余天,越野他沒有如預期“撐不過一個月”。除了將近十年的頭痛頑疾間或發作之外,越野幾乎無一點大礙,一如往昔般威嚴。四十歲,原是梟雄壯年。
當然,這一切源于蘇慕然下藥的分量有所減輕蘇慕然不是下不了手,只是見蘇慕梓被洪瀚抒欺壓的連影都沒了,心想這絕非殺越野的時機。自夏官營程康程健動亂以后,蘇慕梓的音訊不了了之,作為洪瀚抒的附屬品一路由紅柳、亂溝戰到白碌、下陰山,洪瀚抒勝了也就罷了,偏聽得他有敗給林阡的跡象,關川河之役的戰報最近也一個接一個地傳來世人皆知洪瀚抒脾氣暴躁、如果敗仗肯定會拿蘇慕梓這一類可有可無的“麾下”撒氣,作為親妹妹的蘇慕然,怎愿見到哥哥被推入火窟,目前唯一能夠依仗的人就只有越野,如果他出手去打洪瀚抒,蘇慕梓才可能生還因此,蘇慕然下藥的分量才重新拿捏。
但又怎可能不下藥且不說這是哥哥和顧震的千叮嚀萬囑咐,蘇慕然自己,也怨極了越野閉上雙眼,硬起心腸,往他酒菜里又傾倒了小半包毒粉,左顧右盼,越野他,還沒有回來
“姐姐”聽得蘇慕巖的聲音,蘇慕然欣喜出得門去。因鳳簫吟事件而不得不避風頭的他,終于可以重見天日。然則才數十天不見而已,蘇慕巖判若兩人形如枯槁,胡子拉碴很久沒刮過了,一見到蘇慕然,更是眼淚鼻涕一起流。他也許還覺得委屈,可這一切何嘗不是他引起包括,害了哥哥
“畜牲”蘇慕然斂笑,看到他的第一幕便忍不住掄起掌來,狠狠打在他臉頰上,通紅的五條掌印何嘗不煎熬她自己的心,于是打完后又舍不得、情不自禁將他攬在懷里也淚流。
抬起頭,方見由遠及近的兩個身影,正是越野和顧震。看到越野時她心一緊,看到顧震她才有些安,抱住蘇慕巖的同時她與顧震相視一笑“顧將軍,好久不見。”顧震面上帶著些許憂愁,笑也笑得很勉強。
進了屋內,她讓奴婢們都退下,親自服侍起越野和顧震。對面二人,越野等于她的丈夫,顧震被她視同親父。雖然這一切,都是沒有名分。
屋內只有他們四個人,談論的都是北線的戰伐,難怪顧震將軍那么焦慮,林阡他原已打贏了洪瀚抒。不出所料的是,祁連山大軍往西、往北撤退的中途,洪瀚抒不止一次欺辱過蘇慕梓。蘇慕梓處境堪憂,數次派人傳信給顧震,讓他來向越野求援救。
若言越野生活在洪瀚抒、林阡夾縫中還言過其實,但如果說蘇慕梓生活在越野、洪瀚抒夾縫中那才是貼切之至。蘇慕然聽著顧震言辭懇切,淚都險險聽得落下來。可為什么,越野他竟只是在呷酒喝、不動聲色、無動于衷
“這是最好的機會。寨主。難得洪瀚抒和林阡會為了一個女人兩敗俱傷”顧震說得不錯,洪瀚抒本就是為了鳳簫吟才侵略定西、根本不可能管越野會不會在這一刻趁虛而入,而林阡這一回則真是情之所至忍無可忍,即便料想到了后患也絕對開戰。兩個人膽敢如此互耗,實際也隱匿了一份對越野的輕視,無論如何,越野都不應該再韜晦這不僅是最好的機會,這還是必須的反擊
“寨主,為何不出兵救我哥哥,難不成你真像外界傳言那樣,怕了洪瀚抒、林阡”蘇慕巖少不更事,蘇慕然不及勸阻這句話已然出口,顧震正想著要怎么圓場,意想不到越野竟陡然間站起身來,一把將蘇慕巖扯到飯桌的這一頭,死死地磕在他越野的膝下面,蘇慕巖全身都動彈不得嚇得是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