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下來要做什么。
是不是每個人年紀越來越大,感情流露得就越來越少其實不是啊,是身邊一幕幕流轉太快,很多人、很多事都來不及深深感觸,就已經開始淡淡消磨,所以在透徹之后,竟不輕易去浮動感情。
太吝嗇,無論人前、人后都一樣吝嗇。只會在每個殘陽如血的時候,任那些殘念像蟲蟻般,一寸一寸、輕輕地、反復地啃噬心頭但那些愛恨情仇,全都應留在身后這無邊的夕陽里,一旦回到他身前這同樣無疆的戰場,悲慟就要很快悲慟完,歡樂也不能沉溺太久,因為他是軍人,隨時隨地都會出征,情緒豈能有過多存留。
領導了盟軍這么多年,見慣了生死悲歡與離合,他也知道,下一刻自己不一定還活著,那就該利用這每一寸活著的光陰,將更多的遺憾和可能的遺憾扼殺。
摩天嶺西,與月觀峰北,已然不遠了,此刻阡眼里不剩摩天嶺東的頑固金軍,只留同樣距離已經很近的劉全、王敏、展徽,以及楊鞍楊妙真兄妹
眼下史潑立、王琳、李思溫三軍都與吳越部、彭義斌部、石珪部融合得自然而然,于紅襖寨整合極度有利;而此番摩天嶺金宋戰事空前危急,對于一嶺之隔的這些楊鞍黨來說,所有宋匪都是被金軍硬生生打到了一起的,那便不會發生林阡曾擔憂的兩派宋匪疏遠和分裂縱然如此,為免夜長夢多,楊鞍等人也該盡快試探并收回。不能同時了,至少要類同時。
楊鞍叛變時種下了這層因果,現今的紅襖寨其實危殆,整合雖然看似輕易,但一不留神,還是有可能公然敵對。兩方宋匪盤根錯節,真成敵人自相殘殺,血流成河漁翁得利。
是誰人說,水軒背叛了,范遇背叛了,楊鞍背叛了,林阡已經麻木于背叛麻木林阡的一生,本就是征服與背叛的一生,有人來,有人去,豈可能麻木。阡太清醒,下一步該怎么走。
楊鞍,和水軒、范遇皆不同,楊鞍并未投降金軍,雖然他造成的禍害遠大于范遇二人,他與他的死忠們,對山東局勢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林阡當然極想試探出,他背叛盟軍的真實理由,確定他本人有沒有重新收服、被阡給予機會的可能。
若有,再好不過;若無,在涇渭分明的那一刻之前,林阡將聚合所有能聚合的力量。紅襖寨逃不過一場內外交困的硬仗,林阡只能盡力損失最少的人。
這就是他在胡水靈墓前立誓、接下來必須完成的事“紅襖寨,不會成為第二個耿京義軍。”
時光倒流四十年,耿京義軍不曾分裂,也許抗金事于當時便如火如荼,何來的辛棄疾張安國林楚江分道揚鑣,又怎會有胡水靈含辛忍苦的一生。追本溯源,愛恨情仇,都在那里。
逆轉不了過去,但可逆轉未來。當林阡繼承她胡水靈的根本,阻止新一代的義軍重蹈覆轍,那才是胡水靈的最終夙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