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鞍的叛變、黨派的形成,正是林阡今夜對海逐浪難掩惆悵時的另一原因。如果說,先前都是感嘆著樹猶如此,人與團體又何以堪。那么,這個原因太簡單,是懷念。
站在松下久了,不知怎地、忽然之間,竟有一道熟悉的氣流好像跟當年的某個場景一樣,又依稀還是當年留在這里的毫無征兆地出現于前,從樹干傳遞到指尖,緊接著,如霧般涌入軀殼,如電般流過筋脈,不費吹灰之力,刺進他堅硬心臟的最深處
摩天嶺植樹造林,哪里過去了十六年,明明近得迫在眉睫
“好沒勁你們先栽,我瞇會兒。”嗜睡的宋賢,栽了幾株就索然無味,于是藐視了上面命令,擱置了任務抱頭躺下要睡。
“哎沒勁歸沒勁,莫忘了這是二祖哥的命令”新嶼一向規矩,半點都不敢怠慢,即刻過來要拉他起。
“有什么要緊。”宋賢滿不在乎地說,“二祖哥也不代表全對,這命令太死板啦何必每個人都來種,喜歡栽的多栽幾棵,不喜歡栽的隨意,不就行了”
“問題是,誰喜歡栽啊”新嶼滿臉無奈,低聲,“起來被發現了,可不好。”
“好哥哥,讓我睡會兒”宋賢耍起賴來,偏是不起,“二祖哥我當然也怕你們幫我看著,他來了就踢我一腳,喚醒我,好不就一會兒”邊求吳越,邊眼睛對遠幾步的勝南求援。
新嶼尚在猶豫,勝南便笑著答應了“好吧,就一會兒。”走上前來,對新嶼說,“前晚據守,宋賢都沒怎么睡。”
“嘿嘿,還是勝南疼我”宋賢笑而滿足,立刻就閉眼了,“就這樣啊,二祖哥來,立刻叫我”
“又要幫你栽樹,又要給你把風,哪來得及。”新嶼無語,早看出了宋賢的小心思。
“那便新嶼栽樹,我給宋賢看著”勝南說,宋賢亦道“是啊是啊,新嶼栽得最好了”事實擺在眼前,吳越種得最快,但宋賢那句怎么都聽著有拍馬屁的意味。
“唉,也只能如此了。”新嶼無奈地開始干活,勝南真正把風,宋賢一邊睡一邊竊笑,新嶼有意給了這小子一腳,“倒了八輩子霉認識你這懶鬼”
吳越做事一貫認真,栽著栽著就栽進去了,太投入立刻達到忘我境界;宋賢也真的困倦至極,倒在地上香甜睡了起來;勝南一邊栽樹一邊把風,笑而滿足左右兩個兄弟。
卻在那時,由遠及近一個男人,朝著這邊大步行來,勝南先是心一凜,怕是劉二祖等當家前來察看,待他走近一看,卻是個陌生漢子,五官一看就忒喜慶,顯然不是領袖氣質。
勝南一看不是劉二祖便放心了,因此沒有喚醒宋賢,并在那人靠近之際輕步上前、攔住他時眼神示意著宋賢的方向“大哥,走路輕些,莫吵醒了他”
那人沒說話,只是拾起宋賢的工具,捋起袖子似要開始栽樹,勝南一愣,估計他是被派來指教他們的老兵,于是一邊學起他的動作,一邊繼續說“大哥,幫忙留意著些吧上面來查的時候,咱們就一起對付。”
“嗯,怎么對付”那人笑問,本來就小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當家的一到,趕緊先踹他一腳把他叫醒。”勝南指著宋賢說,“若是來不及,就先上去堵住當家的,抱住他哭也好,摟著他笑也好,躺地上裝死也好,總之要先蒙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