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驚詫之時略帶感觸,天定他此刻戰力脫失,才有幸觀得這精彩槍戰,何謂精彩,勢均力敵才精彩。妙真的雙刀向他學得,槍法則襲自穆子滕,今夜與他交戰,念了舊情不可能出刀,所以露的這一手基本代表穆子滕;
而這么巧,當年穆子滕隨越野叛離,使得短刀谷義軍里頓失一槍,多年來鮮有高手填補空缺,難免留下了諸多遺憾,柳五津石中庸等人常常慨嘆,谷中群雄多少會一些但無人以此專攻,除了聞因,間或向長輩們討教、游走于川黔切磋、近年才有個盧瀟交流,武功雜糅酷似少年的勝南。阡以為柳聞因說什么要當槍神只是理想,但現在看,未必了。
是槍法上的川黔派對隴陜派,氣勢對招式,勁力對韻味,眼看著聞因與妙真遙相擊刺或擦肩交錯,槍花朵朵,寒星點點,銀光閃閃,火色隱隱,耳聽著四面八方越聽越響的戰鼓聲,沉溺此間,不可自拔
那戰鼓,是屬于月觀峰的楊鞍或劉全或楚風月還是屬于馮張莊的吟兒或岳離還是屬于摩天嶺吳越石珪那些將士
也許,都不屬于,這戰鼓,是契合著妙真和聞因互斗的音律,最初它來自去年正月的首陽山,是吟兒彈出來的花間醉,然而演變到今年二月的山東之戰來,只怕連戰八方亦不足以表達。
緩得一緩,卻看數十個回合過后,楊妙真略有不濟,力量本不如聞因,速度也漸次慢了。那是自然,她比聞因年歲還小,且不久前才被林阡封過穴道。
縱然如此,聞因要想真正贏她,林阡目測估計還要個一百來回,然而他覺出身旁徐轅有動靜,再驚撼于此戰也實不愿再留,因此不得不中斷此戰,拾起地上一粒石子,朝著楊妙真槍上打去。
林阡戰力雖被軟骨散削弱,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加之中斷攻勢有時候靠的不是力道而是角度,故一粒石子的作用力便足以令柳聞因一槍鎖定她喉。
然則明明已被鎖喉楊妙真仍然不退,反而還沖撞聞因要搶上前來,聞因大驚不知是該不該讓她手中槍還對著妙真要害,但若放下了妙真的槍還在朝她進攻
危急關頭林阡又一粒石子打偏了聞因的槍、同時也大步上前將妙真連人帶槍踢開,披風一掀他把聞因護在身后而怒視著摔倒在地的妙真“這是在做什么”
聞因亦不解地看著妙真,不知她是刻意求死,還是聞因不愿意想的陰謀詭計。
妙真咬牙坐起,聽阡開口才抬起頭,癡癡看著他和聞因,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微光中,寂靜中,阡忽然看見,妙真腳邊不遠,依稀是一瓶打碎的藥。
“所幸師父中了軟骨散,否則妙真此刻,哪有命在。”妙真呼吸凌亂地移近那瓶藥,似要將沒有落地弄臟的都收起,當此時她還沒有站起,聞因忽然意識到這是針對著軟骨散的,思及最初她要上前,難道初衷只是救林阡聞因一驚,即刻也上前,彎身幫她一起,林阡自也懂了,斂了怒色,任聞因幫她。鞍哥做錯,不代表妙真也錯。他原不該猜忌。
“妙真,對不起,誤會了你。”聞因難掩凄楚,“妙真追出來,原是為了送藥”
“那是自然,聞因姐姐莫不是以為,師父腳上的傷,單憑你的金創藥就能醫好。”妙真眼中卻仍帶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