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收回楊鞍投諸實用,不止是阡心中最理想的狀態,更是抗衡完顏永璉的唯一方法,無論是眼前困局,還有關山東的將來。
可惜,當彭義斌石珪都愿意摒棄前仇去救劉全楊鞍,從調軍嶺退回來的裴淵儼然代表了彼處紅襖寨寨眾的怨言他們,果真不能接受叛軍回歸。
林阡探望完徐轅出帳,轉個彎沒幾步就可去裴淵所在,他傷勢尤為嚴重、必須由樊井治理,據說他在調軍嶺血洗中還算輕傷,林阡可以想象,豫王府出現的那第三個高手到底多強,給調軍嶺處宋軍造成的身心創傷多大。
“楊鞍他,要為我調軍嶺死傷付出代價。”裴淵清醒之時,攥緊拳咬牙切齒,仇恨之情溢于言表。林阡知,裴淵代表的這一類型寨眾也不少,他們確實是楊鞍歸來的最大阻力莫講昔日恩義,仇恨再小,它比恩義近。近在眼前,傷至肺腑,當然蓋得住一切遙遠。所以有時候一小撮反對都能遮擋一大片擁護。
是的,即使帥帳相殺證實是林阡的錯,即使楊鞍有所懺悔愿意回歸,即使月觀峰之變是楊鞍一時被蒙蔽、林阡本該給予他一次機會,但山東之戰確實是因他才陷入深淵、越來越險、岌岌可危,抹不掉的事實,改不了的錯誤
除非,除非林阡能用最后的結果證明,楊鞍能戴罪立功,能給紅襖寨帶來比叛變前更好的局面,在這種基礎上,楊鞍還必須被嚴厲懲戒,方能為他的錯付出代價。
可惜現在,連讓楊鞍戴罪立功的可能性都艱難。
從這一點看,也許調軍嶺的血洗事件是金軍刻意的分化與阻攔,金軍選準了時機這種時刻,分化楊鞍林阡最重要,金軍中諸如黃摑等人,也必然會在裴淵國安用等偏激者的身邊播散謠言,阻止楊鞍被盟軍重新接受。
“和謠言的仗最難打”,吟兒曾如是說,因為對情報真偽的探查遠遠慢過擴散,因為謠言是針對著人心的破綻見縫插針,無空穴怎會來風。
“吟兒,既謠言扎根在心里,扎進去了也要拔出來。”他也曾對吟兒講,就像在穆陵關為她做的一樣,不必找謠言的源頭,而找那些傳播者封口,再把完整的真相以盡快速度貫徹,這,就是林阡派海逐浪去調軍嶺處的最大目的。
畢竟,負傷在身的逐浪一人,不可能對戰事的勝負起到關鍵作用,一切還得靠國安用他們自己,但至少,逐浪此行能夠安定軍心。
當海逐浪去對國安用澄清真相,林阡亦告訴在身邊養傷的裴淵“你們都有所誤解,山東之戰,楊鞍未曾想過會這般走向。如今局勢,都和他初衷相悖。”
楊鞍初衷,是解救這個被林阡毒害的紅襖寨,希冀臘月廿九獨立于盟軍之后,即刻先與金軍合力驅逐走盟軍,繼而以月觀峰為界與金軍對峙。如果依循楊鞍的最初目的,叛變翌日他一定會向山東全境宣揚出盟軍不可信,眾兄弟理應都跟著我楊鞍反金,不再去被盟軍同化、利用云云。如此,國安用等人必然也都向著他靠攏,彭義斌石珪當然也必須回歸向他。甚至劉二祖郝定。
但很明顯的是,楊鞍除了私下對劉全抱怨過之外,再沒有向任何人詆毀過林阡半句。不僅后期沒詆毀過林阡,從來都沒詆毀過。否則,帥帳相殺那晚,楊鞍近身侍衛發現他是林阡時,怎還會那般迷惑、叫他盟王、面帶期待或者愧疚早該憤然群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