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急掠,刀光曳,一騎長嘶,萬馬齊喑,金軍兵馬不自覺就向后退開,宋軍則都喜出望外翹首以待。一時間,戰場顯得空蕩遼闊,“主公”“盟王”聲里,紫龍駒上的那個男人,已和楊鞍相互照面、飲恨回旋并肩對敵。
自是知道他會來,卻沒想過這么快,看來不是戰報催促,而是一聽說楊鞍回歸,就擱置了事務馳赴;他養傷多時,應該復原差不多了吧
徐轅因他到來而寬心收弓,上前與妙真一同將宋賢扶下馬,爾后三人便齊齊將目光投往彼處。在目睹他拉開反擊金軍序幕的同時,亦清清楚楚看到了楊鞍不住顫抖的雙肩
“勝南”楊鞍與宋賢、徐轅等人重逢、都感覺從沒分開過,唯獨見到他時,竟好像足足過了百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楊鞍百感交集,凝視著他面容忽而就怔住了,唯能不受控地、道出這個暌違極久的稱謂。
“哥哥”妙真輕聲,擔心他情緒不穩。
終于,楊鞍從迷惘中蘇醒,整顆心都被悔恨塞滿。在聽林阡說“鞍哥還等什么”的時候,在回頭看到他身后的光線之后,才看清楚先前自己是真的已經走到懸崖絕路林阡善意地伸出手來試圖將自己拉住,一如當年自己拉起他時的堅決,然而自己卻冥頑不靈不止一次掙開他,他還仍然不放棄寧可這雙手也鮮血淋漓,只因為不想自己墮入罪惡的深淵萬劫不復
“勝南鞍哥、想回盟軍”楊鞍誠知不配被寬容,不配被林阡冒著軍心不穩的風險寬容,惡意的邏輯是林阡這樣的寬容是虛情假意是另有目的,但從善念出發看見的真相是林阡對他根本已經仁至義盡既然如此,楊鞍更不該辜負了他,若有風險,我楊鞍來擔便是,怎該因為有風險就不敢做楊鞍啊楊鞍,既然你信林阡的神化傳言,那就應當信他收回你也不會軍心不穩,如他林阡那樣的男人
真心說出這句懇求,這句回應,這句一定會被林阡接受的話,楊鞍忽然百感散盡、如釋重負。
“鞍哥,一直就在盟軍。”林阡長刀在手硬接過高風雷掄來的第一錘,淡笑之余告訴他,“鞍哥以為自己離開了,其實只是在原地打轉。”
在原地打轉,轉得太快,暈眩了眼,以為身邊的人和自己已散,結果他們全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楊鞍會意,相互信任的時候說什么都會很快會意。
此刻卻畢竟還在戰場,容不下寒暄和冰釋前嫌。當來自同一個人的彪悍力道和氣憤話語齊齊沖向林阡,使楊鞍不得不清醒提刀相應
“卑鄙掠奪者打不過我二哥了,便指使麾下暗箭傷人你再算我,再試試看”高風雷怒瞪著林阡,說話間,舉錘又向他砸落,沖擊力實實在在,看不出上一戰受傷。
也不知何時起,眾人發現高風雷時時刻刻都怒瞪著任何人跟他的情緒沒關系,很難想象他瞪著司馬隆體貼關懷時是什么場景。但戰場上拼命時這般表情真是平添了威風,與他蠻橫力道更是絕配。
林阡被這力道、話語和眼神三合一的悍氣打得前三招只能勉強招架、連連帶著紫龍駒后退、到第四招方才剔出機會劈回一刀,霎時鋒刃間因強烈摩擦而火星四濺,豈止火星,血肉橫飛,筋脈震顫。高風雷的力,就要這么強。
唉,話說回來,確實理虧極了,上一戰高風雷還真是被徐轅射箭而傷。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林阡也不是好人林阡沉默,只以刀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