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之戰就快結束了。曾經,那個人,說過的那些海誓山盟,偏偏遭遇的卻是“沒有結束”
可是,楚風月的歇斯底里喊不出聲,只能這樣,拼盡全力地打,竭盡所能地證明,打出你們不能接的招,證明你們不重視我都是錯的
結果,她的咄咄逼人,換來的卻是山東兄弟的真情,國安用和孫邦佐撞圍后終于答應離去,信誓旦旦說,“好,聽鞍哥的話,再下一座,不準丟了”
哼,真是真情,徐轅你當然愿意被這些戰友裹挾著。不解風情的武林天驕,女人、愛情注定放在最末位。就像穆陵之戰的前夕,他給她的第一個吻,令她受寵若驚,卻還是因為她說出內奸是范遇才給她的。她忽然又漸漸想起來,他跟她的第一次正式見面,不也是萬千鎧甲中,他為了保護紅襖寨竟然甘心受她一掌嗎。過程太長,竟忘了怎樣。
楊鞍勉強躲開楚風月數刀,撐到國安用孫邦佐安全為止,十回合后,終于無處可躲被楚風月打出老遠,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楚風月只道他不行了,殺得興起逮住個壯膽殿后的史潑立便要劈斬“你也該殺”
楊鞍半昏半醒,滾地而進、抱住楚風月的腿腳,緩得一緩,史潑立終是逃過一劫,從一干刀兵中鉆了出去,楊鞍卻被楚風月惱羞成怒狠踹一腳“好一個齷齪的楊二當家卑鄙無恥下作”
國安用離開之際,隱隱聽到這句話,坐在馬上忍不住就對孫邦佐罵“到這關頭了,你們還不相信他嗎犧牲自己救咱們的人,你們忍心懷疑”
此刻他們都逃出生天,雖是棄甲曳兵狼狽不堪,好歹留了一條性命和下一座營寨的生機,然而楊鞍和留下的戰士們卻來不及走、全被越聚越多的金兵困死顯然楊鞍和他的那些近身將士都是抱著必死之心的,為了紅襖寨其余兄弟能安全而甘心與金兵決一死戰其中,核心處的楊鞍最是兇險
孫邦佐慌亂中尚不及坐穩,被這句話直接問得嗆住,“不愿與楊鞍同流合污”的他們,命卻全是楊鞍救的。且不說現在這拿人手短、吃人口軟了,只要想到適才這對酌兩字,孫邦佐就不自禁想起了過去,那時是紅襖寨剛崛起,孫邦佐剛入寨,鞍哥是元老,對自己諸多提攜、照顧,也常常在一起喝酒,打贏了仗痛快了會喝酒,有兄弟戰死時悲慟了喝酒,有什么矛盾不快干一壇酒就煙消云散。
于是酒竟成了紅襖寨兄弟們義氣的一份象征,沒有過不去的坎勾銷不了的矛盾,所以紅襖寨跟多年前的耿京義軍不一樣,可謂是從小到大十多年大家一起扛過來的,意志尤其堅定、信念絕對不倒而義氣、意志、信念,無不與楊鞍息息相關。若說紅襖寨是楊二當家一手拉扯大的毫不為過
更難忘,前年黃摑清剿山東之初,盡管楊鞍、吳越、劉二祖、國安用四人分別在泰安、沂蒙、青州、濰州堅守,孫邦佐、李思溫卻在濟南袖手,當時,“不愿與孫邦佐謀”的大有人在,鞍哥也指責他們是“投機者”要與他們劃清界限可是,說是這么說,鞍哥又是怎么做的寒煙事件里面對著馮有南那幫早先他也“劃清界限”的投機者們,他依然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把他們救回頭,明明是口硬心軟,所以鞍哥劃清界限也是要他們好啊。
因為鞍哥曾經教過他們,“不管是做當家,不做當家,沖在最前面,躲在最后面,只要擔負了,貢獻了,都是英雄好漢。”鞍哥愿意理解那些縮頭烏龜、愿意原諒那些明哲保身,那么孫邦佐,你為什么不能換位理解,鞍哥對他一手拉扯大的紅襖寨有著如何希冀希冀太多,難免會有想岔的時候
逃亡中史潑立一聲不吭殿后。作為楊鞍和林阡中間一直以來都最糊涂的人,今次他倒沒有反對和在意楊鞍回歸,相反,他從來都把林阡和楊鞍看做同一陣線。適才,在聽到楚風月憤怒大罵楊鞍“卑鄙無恥”時,史潑立連滾帶爬地跑,恰看到了那一瞬楊鞍臉色不變、站起繼續提刀的畫面,那畫面,令史潑立心中一動
對流言淡然,對死亡無懼,與當日楊鞍問罪時,林阡的神色氣度一致。
史潑立不禁一笑,也許不該說楊鞍像林阡,而該說,林阡像楊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