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樂觀的是,作為第二撥增援的楊鞍和飄云,領軍剛到半途就被完顏乞哥、移剌蒲阿兩路金兵前后阻截,沒能與紇石烈桓端解濤大軍正面交鋒,故不曾到主戰場,只僵持在幾里外作為金宋雙方各自的最早增援,這幾支一旦交匯便如百川入海,相沖涌蕩。勢均力敵的他們,如果說一方是九曲黃河,一方便是萬里長江,上千兵馬血肉相拼,激烈不輸于摩天嶺戰場。
“增援竟沒接近就遭阻攔。”徐轅甚是揪心,他知林阡不可能贊成因私出動大批兵馬,楊鞍飄云已算是徐轅權衡輕重后的冒險之舉,誰都不可能對阡吟見死不救,但如今嚴峻的形勢告知徐轅,誰都不能貿然出擊抱薪救火。
在此之前柳五津派人前來問戰,天驕便已不允他們妄動,本就處于陣法內的他們雖離阡吟最近但危險性同樣最高,如今陣法外的宋賢楊鞍飄云等人都僵了起來柳五津他們就更該吸取教訓切忌妄動了。故月觀峰三次問戰天驕都同一答復,天驕熟知柳五津李思溫劉二祖都慢性,三次問戰顯然是那位郝定心急,喝斥說再焦躁就把郝定那小子腿打斷了關起來,郝定聽說天驕動怒這才不再吭聲趕緊遵命。
但接踵而至的,卻是同在陣法內的吳越李全自作主張、率軍逼近金軍駐地之戰報。聞因聽聞難免擔心“吳當家他們違抗了林阡哥哥的命令,會否亂上添亂”懂事識大體如柳聞因,經過這三個月來的磨礪,其實和百里飄云一樣,已堪稱短刀谷未來首屈一指的將才,勇謀兼備。
“不會,吳當家向來謹慎,若無把握不會輕動。”多事之秋,徐轅選擇相信吳越,“但其余人等,一概不得擅自入內。”破局關鍵,暫時只能是吳越或林阡,其余必須靠徐轅靜觀其變理清思路、穩住軍心是當前最重。
柳聞因萬分佩服徐轅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想擾他,轉身離開,才走幾步,忽見寨口處,奶娘領著個女子氣喘吁吁地往他們來,那女子農婦打扮手上還抱著個小襁褓“少主在此”聞因當時便覺光線刺眼。
“什么”留守龍泉峰的孫邦佐、張汝楫等兵將都是大驚。“少主”徐轅本來就覺事情蹊蹺,如今看羅姓女回歸、急匆匆又興沖沖的樣子,既震驚又懷疑、接過襁褓時不禁問她“發生了什么事少主怎會在你手上”
柳聞因心生一陣寒,海上升明月說,失去下落之前,林阡一家三口都在一起,那個小牛犢,被吟兒緊抱在手上幾個月的嬰孩本就難分,那陣法中光線又不清晰,何況還有那么多敵軍環繞粗心的盟主,會不會當時連看都沒看、聽到聲音就以為
羅姓女道出原委,她的丈夫雖然在箭桿峪血戰那夜降金,但如她所想真的是被逼無奈,只能隨波逐流、暫投入完顏乞哥麾下。是別人為了加官進爵攛掇完顏乞哥盜小牛犢,她的丈夫阻止不得便主動請纓,希冀途中背著其余細作悄悄將孩子換了。
羅姓女說,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不知道來龍去脈,看到一個黑衣人背影極像丈夫才沖進帳去,路上才得知這一切,他說有她在就更好了,孩子先行由她護送回來,他處理完事情再在金營“消失”。而為了避過細作耳目,她耗了半個時辰才回。
眾人聽到這種誤會全然瞠目結舌,這半個時辰,足夠泰安天翻地覆
先前天驕察覺破綻推測出細作倉促,但不懂羅姓女為何要暴露身份,如今得知個中曲折,淡定如他,都不免為林阡吟兒捏了把冷汗。
摩天嶺金軍與林阡吟兒總共不過交鋒一盞茶,這一盞茶無論他們是過客或看客都此生不忘。一為林阡桓端的刀所撼、一為解濤吟兒的劍所驚,一為自豪,自豪這一場戰個個不枉合作空前的萬余金軍,終于是、也必須是大金朝的中流砥柱,此役,他們是齊心協力給主帥的戰力,他們是眾志成城阻擋著勁敵的圍墻,他們是推動著那對戰無不勝的夫妻最終被迷宮入口吞沒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