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這一刀,是六年前的。”林阡抽刀而回,笑看薛煥,手卻不敢怠慢,已醞釀著第二刀。
“好且給我看看,這六年的進步”薛煥豪氣清嘯,不虛此行之意,他曾吝嗇得一年不出三刀,如今卻慷慨地全付與林阡
于是這接下來的十幾步內縱橫揮擊不下十刀,勇猛陽剛,張弛有度,經行處風急云涌,竟令人感覺山道不復、人世不再,眼前空間竟然傾斜,被兩段刀路扭曲、水平面陡然倒轉成了垂直,于是旁觀者盡皆頭暈目眩又不得不聚精會神
那楚狂刀粗獷豪壯,猶如黃河之水天上來,飛流直下三千尺,勢如投壺,浪淘風簸,非薛煥何人能馭,唯有卓絕如他,方配得上“取天下不憑一刀一劍”之名,不怒自威,睥睨河朔。
只是這飲恨刀也正意氣風發,刀中有襟江連海、雄州霧列、騰蛟起鳳,雖晚他幾年卻大有后來居上之勢,對他高屋建瓴的攻勢或封堵或合圍或擾亂,仿佛扔到飲恨刀下來定義,黃河只一杯酒,泰山也不過高三尺而已。
這一條路接連打過去可通過遺下的碎石斷木看到比拼的漸次激烈緊張、雙方的騰挪轉移你來我往削砍架打哪容得下半點停頓叨擾“難得一見薛大人如此連貫的高招”遠近金兵皆嘆不枉。
“這些功力,果然有六年積淀的厚度。”他二人斗到十九刀后正巧陽光破云,澄凈的天空終不再被黑云遮掩,也不知是否被雙刀之戰的氣力鋪陳最終撕開。吟兒想,與這十九個瞬間比,整整六年都算白活。
“我覺得,我是薛大人的克星,一年三刀需作廢了。”林阡說時因折耗過多而斷續,這十九刀刀刀持平、但亮色確實在他。
薛煥也氣力大損,卻仍帶著那絲令金北群雄敬畏的笑容“我也愿為你破戒,一戰至死,才最暢快。”
不過可惜,不是今天,也不在此戰。
林阡,為何我們每次相遇,都在戰場,純粹比武較量,都是奢望。
只因你是抗金的盟主,而我也是金軍的領袖
薛煥來內一層戰斗,雖負著擊敗林阡的重托,但岳離黃摑等人知他一年不出三刀,是以怕他留不住林阡因此陣中留了后手,故薛煥無論勝負與否都不影響大局;薛煥自身并不重視生死勝負,實則帶著些試探林阡如今實力的私心,如今試探結束便可以走了。
因這存在了多年的欣賞之意,他不想繼續留下與林阡互耗。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薛煥剛說了句愿意續戰的話轉身就走,名不虛傳的喜怒無常真性情。只有阡吟方知,金北前四都與盟軍諸將亦敵亦友,他們可能都視交情為第一,戰場,只要不影響大局,別的都在其次,所以,薛煥和六年前一樣在屋檐上留了一句,你有事且先去,欠我一刀。六年后的今天,則是薛煥欠了林阡無數刀。
吟兒正自慨嘆,就見束乾坤率眾迎上,很明顯下一戰一觸即發,吟兒心知林阡不濟,當即搶前與他并肩,因這一圈金軍是圓形圍上,她和他只能背后相托,看不到彼此眼神,只聽見呼吸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