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江河亂,分明清早,錯覺已到黃昏;誰把晨曦抹上晚色,誰把曉角吹成暮笛,誰把朝雨匯進夕風
誰,自然岳離林阡是也。
這聲炸響,出自他們的第三十回合,或者說,是第三十次以命相拼。
當時,在側的花帽軍無人后退,因知退了也沒有用,因沒有力氣可以退,因這聲音出現之前他們就已經耳膜震穿,聽不見了,事后回憶時才說,那一刀一劍相撞之時,連心都有炸漏了的感覺。
可是不容喘息第三十一、不、第三十二回合已經鋪張開來,鐵索橋上這二人無視山石崩落、橋面翻覆,不作消停繼續再拼再砍,岳離額上甚少沁出汗水,而林阡此刻眼中俱是暴戾,煞氣環繞在他身上,束乾坤甚至能看出那煞氣的黑色
是啊,山石崩落是一定的,但橋面翻覆是指這鐵索橋已經有一段被扭曲翻倒當林阡和岳離越打越沉浸在刀劍中時,他們的眼睛根本不可能去注意腳下懸空,他們的腳步是出于本能在鐵鏈上來去上下,也許別人最關心的是他們的手,但束乾坤最著緊的,是每一步,天尊,林匪,千萬不要掉下去啊
入魔后的林阡,果然實力躍升,刀速大幅提高,力量、內功都剛勁了數倍,正因如此,他看得清岳離劍法的招式內容,所以每一招都來得及捕捉、拆解,甚而至于反擊
一如吟兒先前所說,撇開內功高低只論招式,岳離劍法比林阡神幻,幻生于真,亦融于真,指他包羅萬象,有真有幻,故比林阡多一份飄渺,因而拉伸出多一份遼闊;
但也是吟兒說過,林阡卻比岳離多了一份生動,岳離縱使有氣象萬千都是靜態,而飲恨刀能夠有色有聲有動態,那種“昆侖崩絕壁、突兀壓神州、月涌大江流、黃河走東溟”的動態感,絡繹不絕地呈現,難以置信地層疊。未必不如岳離
“萬寓于一”和“真幻萬象”,飲恨刀的刀意,與九天劍的劍境訇然相撞,都想破壞對方的招式,卻都破壞不得,狂風中,沙石下成暴雨;黃塵里,刀劍撞出卷龍。
這一戰沒有多余的呼吸聲,觀者不敢呼吸,比斗者幾乎一氣灌注從頭至尾,每一瞬每一霎都在劈砍攻殺,冷靜從容地釋放出沉猛凌厲,每一次比斗的余風,都夠給浩瀚山林激起一場風暴。
光線明滅,林阡岳離都快被自己掀起的風沙埋住,卻又在幾乎同時將對方身上的灰塵驅除。不多時,岳離的劍鋒竟已殘破,林阡刀上全是他自己的血,而為什么是束乾坤的心,幾乎從嗓子眼蹦出來。
“到了”岳離到這一刻還中氣十足,手里攢聚著比上次炸響時更強的真氣,而林阡眼中殺氣騰騰,很明顯下一刀的“萬寓于一”會更加激猛。束乾坤瞧出端倪,預感可能會傷亡慘重,可是麾下和他,比上次更加來不及退了
是啊到了,你們的死期,都到了下一刀,亦是林阡有史以來蓄力最多的一刀,要對這些害吟兒掉下去的人斬盡殺絕,一個不剩“全都下去給她陪葬”入魔時林阡毫無人性可言,自然也沒有堅持吟兒還活著
所以,岳離才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