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輕巧側身劍鞘頂上,臨變不亂爐火純青,須臾就將林阡這刀攻勢斬盡,電光火石之間,林阡忽就一個急閃從鞘旁繞開,第五招對第四招既承接亦是替換,王爺卻像料到一般,劍鞘一橫劇猛將他刀彈了回去,林阡四五招一同遭遇粉碎性毀滅,但鞘與刀的這一次強烈擦磨,終使得王爺不得不長劍出鞘。
“好。”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都傻了一樣只知道說這個字,宋軍是說,好,五招內讓完顏永璉出鞘,如此還有平這一局的機會。金軍是說,好,王爺憑劍鞘就能制林匪五招,策略上已然滅盡林匪威風,不僅于此戰,更于山東、于南宋。
劍出鞘,殺氣蕩,貫山河,沃日月,光線變柔和,萬物皆沉寂,四境愈靜謐,鋒刃愈肅殺,寒意逼人,初夏冰雪,以上,都還只是此劍單獨的形態。
劍之神髓,關乎劍主。
那時吟兒覺得,不能再以龍騰虎躍來形容林阡和完顏永璉的戰斗了,而該說,他倆都像是鯤鵬,擊水三千,扶搖九萬,翔游山海,背負青天。
意象透現得清朗,光影卻述盡殘酷,從這第六招開始就再不見完顏永璉有任何保留,當林阡刀勢如旭日破浪、群峰盡染,他的劍則是巨幅云幕、從天而降。轉守為攻,只在剎那。
所幸林阡狀態正好,順沿那泰山石階的刀意,形神皆備,意氣全合,拋開視覺聽覺干擾,只以心和雙眼控刀。便這一回合,動蕩兇險,前所未見,林阡卻仍然平了過去。
第七招,極是重要,萬不能失守,林阡當下力量劇增這里無人不奇,林阡經過車輪戰后即使可能得到休憩、即使得到旁人輸氣,也不該能打得這么順暢乍見他手分陰陽、步走九宮、刀合八卦,完顏永璉當然懂了林阡打這么順暢是為什么,這個像極了自己的年輕敵人,竟在這一早上的交鋒里,從敵人那里學到了如何能夠和大陣相契來提升戰力嗎像紇石烈桓端、束乾坤等人在此戰戰力提升一樣,雖然只是暫時性的,用到這里卻恰到好處。
這一招雖林阡出人意表,亮色卻仍在王爺手上,劍如其人,威嚴神武,壯大飽滿,堂正莊重。不知是否錯覺,吟兒隱約看到那劍法快起來好像是龍飛鳳舞在“寫字”,暗忖,難道說定情之招是這個意思、一旦把這一招出得快了,對手眼里就可以看見某個字、某些字
七回合畢,林阡也才終于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跟當初高風雷采用雙手一模一樣的錯,不該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林阡啊林阡,你可以用陣法來提升戰力,殊不知最擅長活用陣法的還是完顏永璉。完顏永璉更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樣樣皆精
這一劍毫無懸念地又把飲恨刀路都堵死;林阡能打這么久在很多人眼里已經是奇跡。
完顏永璉的劍中,有年少的風雅、壯歲的輝煌、如今的洞徹,歷練后積淀、終化繁為簡,每招每式表面精約,但不同的人還是可以看到不同的層面,這是一種比林阡吟兒和岳離都更高境界的兼容并蓄,他手上明明血雨腥風,卻輕易演變成揮毫潑墨
林阡暗忖,像吟兒、陳鑄、楚風流、軒轅九燁等人劍法,其實都和他有相通之處或一脈相承,卻不得這王爺三成水準,關鍵在于,對他望塵莫及的他們,還都是一流高手。
霎時有點不能相信,這樣近乎完美的人物,居然活生生地存在世間、此刻就在眼前。
這樣的人,其實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也有正確失誤,也有缺點和陰暗面,只是他之于南宋太陌生、太高遠。命中的殘缺和遺憾,都只是沒展現而已。其中有一個,就在林阡身邊。
這第一次正式交鋒,才過完七招,林阡的老本就都吃完了,能提升的機會也被封殺。打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站在這里有多少是硬拼的,多少是碰運氣。
七招末,大陣震動頻發,崩壞已是注定,地面傾斜移位,沙石紛紛傾塌。